“姑娘!” “姑娘正梳洗呢。” “姑娘今儿的气色真不错,看上去心情也不错。” “姑娘看看这是什么?” “给!” “里面是姑娘多有念念的好东西。” 一位年近四十、身材发福的妇人扭着腰肢行入此间,双手抱着一个方长的小木盒。 熟练的走入里间,看着坐于梳妆台的女子,浓妆艳抹的面上不由眉开眼笑。 近距离瞅了瞅,很是点点头。 继而也没有卖关子,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什么东西?” 女子把玩一束青丝,闻嬷嬷之言,镜中看了一眼,反问着。 “嬷嬷好。” “嬷嬷给姑娘送什么好东西呢?” 丫鬟小草一礼,含笑道。 这是玉香楼的李嬷嬷,算是掌事人之一,平日里……对姑娘、她们都有管教的。 “姑娘打开不就看到了。” “给!” “姑娘看看喜欢不!” “姑娘,这两日天色放晴,外面也不冷,姑娘今儿是准备待在楼里,还是准备出去走一走?” “小草,这个发饰是不是素了一些,换那个牡丹红的朝阳花蕊流苏发钗吧。” “那个我看着好些。” 那嬷嬷近前一步,将手中的方长小木盒放入女子的怀中,又观小草的动静,看了两眼,直接摇摇头。 说着,主动从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中取出一物。 看上去更加艳美一些。 “……” “嗯?” “京城日报?” “这……嬷嬷怎么会拿来这个东西?” “嬷嬷那个发钗我今儿不太喜欢,还是素些的吧。” “今儿……我还没有确定要做什么。” “也许就待在房里睡觉。” “也许乔装去市集上买点食材做东西吃。” “嬷嬷喜欢吃的狮子头,今儿我为嬷嬷做一份?如何?” 看着怀中嬷嬷塞过来的方长木盒,木盒表面是红色的,有些份量,大早上的,嬷嬷送这个东西做什么? 里面是自己喜欢的? 什么东西? 看了嬷嬷一眼,一边猜测着,一边拨弄木盒的暗扣,将盒子打开,里面是……报纸! 是一些被卷起来的报纸。 从表面的一些零星字体来看,有京城两个字。 明显的京城报纸。 还是彩色的画面。 嬷嬷还说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无疑是《京城娱乐日报》! 怎么会……嬷嬷怎么会有这些报纸?自己也有门路的,算着时间,这两日就该送来的。 嬷嬷的速度怎么更快了一些! “姑娘,喜欢不?” “我可是知道你喜好的。” “听说京城的报纸上又有新鲜曲子了,有一首什么伽……什么的,听说很好听。” “姑娘待会瞧瞧,咱们玉香楼!” “我就指着姑娘了!” “狮子头!” “这个……好,姑娘的手艺满金陵都是有名的,我可算是有福气了。” “姑娘,要不……姑娘多做几个菜,到时候也请一些有心之人前来品尝?” 观姑娘欢喜,嬷嬷亦是大喜。 拿着手中的发钗,在女子的鬓间比划着,姑娘嫌弃太艳丽了一些?还好吧。 不过,听姑娘的吧。 谁让这位姑奶奶不好惹呢。 “是月初的报纸,已经很难得了。” “嬷嬷,你有心了。” “嗯?” “请人?” “嬷嬷又为一些人做说客的?” “先前我可是与嬷嬷说过的,我若是没有应承一些事情,到时候出了事情,我是不管的。” 女子将木盒内卷起来的报纸拿出,里面有很多份,大致一数,估计十份、十多份是有的。 更为难得了。 嬷嬷还真是……做了一件自己还算喜欢的事情。 翻阅着手中彩色斑斓的《京城娱乐日报》,这是自己最喜欢的报纸了。 纸张很好,字体刻印的也很清晰。 一个个版面也很整齐干净。 广告的确有,却不多,听闻在上面做广告很贵很贵的,但是……女子觉得效果也绝对很好。 物有所值! 忽而! 听得嬷嬷一眼,女子秀眉一挑,明眸有动,看向嬷嬷……,和嬷嬷一处也有多年了。 嬷嬷的一些话语有时候不得不防。 保不准就钻里面了。 请几个人一块来吃? 请谁? 可得说清楚一些。 尤其近几日,嬷嬷已经直接、间接试探自己不少次了。 “……” “姑娘,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 “我……。” “唉。” “说说其实也无碍,姑娘拒绝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不是陈公子他们!” “姑娘,我记得先前你和陈公子他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也曾与之一同郊野游玩,也曾让他们品尝佳肴!” “怎么你这次从芸娘那里回来,就对他们不理不睬了?” “小草和小喜当初还是她们派人亲自送回来的,听说你高邮湖落水了,我还……哭了呢。” “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你眉间仍是未经人事的痕迹。” “姑娘,你和陈公子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己这个姑娘就是太聪明了一些。 自己刚有一些话头,姑娘就想那么多了。 迎着姑娘的目光,嬷嬷想了想,讪讪一笑,靠近些许,观姑娘在翻阅手中的报纸,便是说道一些人和事。 也算是陈公子他们拜托自己的。 按理说应该没问题才是。 十月份之前,姑娘和那些人多有往来的,一起吃酒、作诗、游山玩水都有。 现在! 怎么变了一个样子。 好像就是因为姑娘前往淮安府为芸娘相邀之故,然……应该也无碍才是。 若说出了什么奇异的事情。 那就是姑娘高邮湖坠水了。 消息传回秦淮河,自己都晕了,自己培养姑娘这些年……银子还没赚很多呢,姑娘就没了。 万万不行。 那几日自己是没吃好、也没睡好。 后来! 小草和小喜她们回来了。 是陈公子将她们送回来的。 至于姑娘的事情,他们说是风雨之中,姑娘在船头甲板不小心坠水了,自己更伤心了。 天可怜见。 后来,有一封信送来,是姑娘亲笔所写的,说她暂时无碍,被人救了,生了一点病,需要休养几日才能回来。 是姑娘的自己,自己认得。 而且,询问送信之人,是扬州江都来的,既如此,自己放心许多,也曾想要派人去江都找姑娘。 奈何……书信上没有姑娘的地址。 就那样……又等了好几日,姑娘总算是回来了。 传闻姑娘出事的那几日,秦淮河上说什么的都有,后来自己说道姑娘没事,那些人更有乱说。 陈公子他们都有亲自前来询问,很是关心。 自己也是担心姑娘会遇到歹人强梁。 终于! 再见姑娘的时候,自己又哭了。 自己的姑娘无碍,身子亦是完好无损,一颗心终于落下去了。 却! 姑娘回来之后,就不太喜欢见人了,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里画画,喜欢偷偷摸摸乔装出去买食材做东西吃。 对于一些酒会、诗会……也不去了。 尤其是陈公子那些人,以前那些人只要相邀,就算一次不成,两次也绝对可成的。 姑娘! 现在好像有些厌烦陈公子他们了,询问姑娘原因,姑娘也不说,陈公子那些人可不好惹。 人家都是仕宦之家。 尤其是陈公子! 他爷爷还是如今金陵留都的礼部尚书呢。 对于她们秦淮河、画舫之地,都有管辖的,姑娘不给他们面子不太好吧。 就算出了一些事情,大家坐在一块,吃吃酒,说笑一番,不就解决了?不至于弄僵吧? “姑娘?” “姑娘?” “……” 正等姑娘回话呢,姑娘怎么没有动静,李嬷嬷顺着姑娘的视线看过去,姑娘正在看报纸? 报纸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先将陈公子他们的事情解决再看也不迟呀。 “《伽罗》!” “这是《京城娱乐日报》新刻印的曲子?” “……” 女子拿着手中一份报纸,正呆呆看着报纸的一个版面,上面是一份工尺谱,密密麻麻的奇特文字。 非通晓此道,根本看不懂的。 “《伽罗》?” “哦,对了,就是《伽罗》,我听陈公子他们说,报纸上有新曲《伽罗》,听说是一首甚是难得的曲子。” “尤其还是金古黄大师亲手所作。” “姑娘,你抽空学学!” “万万不能让秦淮河其她小蹄子抢先了!” 嬷嬷轻疑一声,而后点点头。 是那个《伽罗》! 是《伽罗》! 是京城那位金古黄大师亲手所作,接下来肯定要传唱秦淮河的,玉香楼可不能落后。 “伽罗!” “京城金古黄金大师!” “怎么会?” “这首曲谱……,应该是……,这部分谱子我很熟悉……,怎么会是金古黄大师?” “怎么会!” “秦公子!” “他……。” “金古黄金大师!” “绝佳的画道!” “超凡的医道!” “举业又那般出色!” “……” “伽罗,金古黄金大师。” “秦公子!” “难道……。” “难道!” 女子紧握着手中这份报纸,盯着手中的《伽罗》工尺谱,这个谱子,自己很熟悉。 虽然已经多日没有弹奏那首曲子了,但……还是一眼认出了。 尤其其中一小段……自己还有参与,都是熟悉的音律变化,明明是秦公子所为。 怎么现在变成金古黄大师了? 完全没有理由的! 也不可能的! 秦公子和金古黄大师就算是很好的朋友,应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毕竟金古黄大师都扬名天下许久了。 秦公子! 他也非普通人! 一时间,思绪混杂,口中低语不住念叨着先前一些事,还有和某人相处数日的一些事情。 难道? 骤然。 一个别样的可能浮现在心头。 难道是……。 不会吧! 若非如此,也不好解释,而且京城之内,那位金古黄大师也是神秘之人,有传见过其人的屈指可数。 难道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姑娘?” “姑娘?” “怎么了?” “要不……就见陈公子他们一次?” 嬷嬷的声音还在说道。 “……” “这些报纸是陈公子他们送来的吧?” 女子回过神来,轻抚着手中的报纸,抬首看向嬷嬷。 “……” “姑娘,这……你都猜出来?” 嬷嬷真的头大,一个姑娘家那么聪明做什么,又不考举业什么的。 “嬷嬷!” “我不会让你难做,你告诉陈公子他们。” “报纸我收下了,就当他们的赔礼之物了。” “以后他们无需再费心,彼此当各行各道!” 女子拍了拍怀中的木盒,娇娆的眉宇间多有一丝复杂的神态,至今回想起一些事都无比愤怒。 欲要做些什么,然而,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 自己只是秦淮河一个弱女子。 这里还有嬷嬷。 还有小喜、小草她们。 诚如此,就彼此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