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刘异点头回。 老书童给他讲过仇士良。 那是大唐最牛逼的宦官,他在甘露之变中让朝廷血流成河。 一生最大的功绩是杀二王一妃四宰相。 郑就继续科普。 “仇士良早些年也担任过左街大功德使,现在出任左右街大功德使的两个宦官都出自他的门下。别看这老宦官满手血腥,据说他还信佛,他并不赞同陛下如今对僧尼的做法,可惜他现在权力被架空了,也影响不了朝局。仇士良这人极其老奸巨猾,两街功德使拆的庙越来越多后,他怕徒弟们将来兜不住,于是就安排他们拜入了太原郡公郭仲词门下,郭仲词是郭子仪的曾孙,太皇太后是亲姑母,郭仲词还是穆宗皇帝的驸马。” 刘异了然后面露嘲讽笑容。 这肯定不是白拜的,估计缴获的寺院财产要分给郭氏一份。 亏得郭樊那么傲气,还整天想着继续光耀郭氏门庭,那小子知道郭氏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吗? 难怪牛二说他们两街功德使背后靠的太原郭氏。 原来是利益绑定。 “你再讲讲太府卿是个什么东东?” “呃……” 郑就忽然被问卡壳了。 他之前没准备走仕途,所以对大唐官员体系的了解仅限于家里有人当过的那些官。 比如爷爷当年任过的司空、中书侍郎、门下侍郎,父亲当年做过的刺史,叔父的户部郎中,及兄长现在任的弘文馆校书郎。 对其他官员的了解都跟八卦和坊间传闻相关,比如关于仇士良。 对大唐整体官员系统他就知之不全了。 旁边的郑言自信地笑了,他对郑就挑衅地挑挑眉。 “怎么不继续讲了?” 郑言所在的北祖比郑就所在的南祖兴盛,当官的人多很多。 耳濡目染加上郑言自己要走科举之路,他对大唐官员体系比郑就更加清晰。 郑言拍着郑就肩膀揶揄: “以后出去不要说你出身荥阳郑氏,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这句正是郑就刚才挤兑他的话。 “你……” 刘异做了个暂停手势。 “郑言,你快点讲。” 酱酱酿酿,郑言开始接力科普大唐的中央管理体系。 大唐中央机构框架,除三省六部外,还设有御史台、九寺、五监、诸卫、诸军。 其中九寺是事务机构,下级单位会按负责管领域分署。 九寺之一的太府寺,主要负责管理全国财货、廪藏、贸易等。 下设两京诸市署、左藏署、右藏署、常平署、大盈库等分支。 其中两京诸市署负责管理长安、洛阳的市。 长安东市归东市署管,西市都归西市署。 “管理东市的官员叫什么?” “市署令,下面的官员还有署丞,录事,典事。”郑言答。 “署丞?” 刘异想起,今天东市大门的钥匙是孔彪从东市署丞手里拿的。 他刚刚偷听到的谈话,有人问那个署丞嘴严吗。 原来如此。 他大致猜出他们要干嘛了,看来是有人想跟他玩将计就计啊。 刘异思索几秒,再问: “听说朝廷官员分牛李两党,你俩谁给我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 之前公孙笔给他科普过一次,但老书童跟他一样被困在边塞三年。 三年朝局瞬息万变,刘异怕自己储备库没更新。 郑就嫌弃道:“你让他讲什么,他又不客观的,荥阳郑氏也在局中啊,郑氏还是李党领袖之一呢。” 郑言呛道:“说的跟你不在郑氏一样。” 刘异再次比个暂停的手势。 “你们只告诉我如今的宦官集团偏重哪一党就好?” 郑就思索两秒,答: “大概谁都不帮吧,北司跟南衙素来恩怨很深。” 郑言伸出筷子摆了摆。 “也不全是,我大堂兄在世上时曾说过……” 郑就插嘴打断他解释道: “他大堂兄是已故前宰相郑覃,别看郑言这样,他在北祖的辈份很大。” “我哪样了?” 刘异催促:“别跑题,你接着讲。” “我大堂兄说新帝登基后李党能获得新皇器重,少不了左枢密使杨钦义的帮助。” “他为何要帮李党?” “他不是帮李党,是帮李德裕。李德裕任淮南节度使时,杨钦义是他的监军,李德裕对他甚好。杨钦义后来调回长安做枢密使,成为四贵之一,他没少在新帝面前帮李德裕说话。” 郑就不认同地撇撇嘴。 “我估计帮李德裕当上宰相,他的恩情差不多就还完了,听说前阵崔玄拜相的那道诏书,是皇帝背着所有宰相和神策军下的,当时只有两位枢密使知道,杨钦义若还想帮李德裕,就不会事前一点风都没给李党透露。” 刘异好奇地问:“郑就,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八卦?” “崔玄为相这么大的事,很难不知道吧?我们国子监的监生也有讨论啊。” 刘异呵呵贼笑, “你们口中那个崔玄,现在就坐在旁边包房里。” 郑言诧异:“刚才婢女说的崔相宴客,是指崔玄吗?我还以为是崔珙呢。” 郑就满脸惊喜:“他竟也来青楼?果然聪明人爱好都一样。” 刘异疑惑:“你俩这么激动干嘛,他不是牛党吗?” 郑就:“跟党派没关系。” 郑言:“崔玄不到四十就做了宰相,是全体士子的偶像。” 郑就:“他是大唐政坛最亮的星。” 刘异泼冷水:“最亮的是彗星,很短命的。” “闭嘴。”两兄弟异口同声。 郑就、郑言忽然发现两人是同一个粉丝团的。 找到共同点后,俩人开启热聊模式。 巴拉巴拉谈偶像,就差上瓜子了。 刘异则给自己倒了满杯酒,边喝边思考应对策略。 就喜欢花样收拾上流社会的下流人。 郑就聊了一会,猛然发现一旁的刘异正自己在那贱兮兮偷笑。 他诧异地问: “你又憋什么坏呢?” “如果一个人是锤子,那他看什么都像个钉,我哪是那种人?” “刘异,我还不了解你,你一打坏主意时就喜欢摸鼻子。” 刘异亲热地搂过郑就的肩膀。 “咱俩多久没一起干坏事了?” “干吗?” 郑就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你带家卫来长安了吧?” “你想做甚?” “我们干票大的。” “不干。” “唉,你都没听我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也不干。” “你从良了?” “我家长兄也在长安,我若敢乱来,他非打死我不可。” “交换,你这么喜欢崔玄,我介绍他给你认识。” “吹牛,你才来长安,怎么可能认识崔玄?” “你信不信他等会儿过来主动找我。” “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