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如海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医院那么多人没有感染,而偏偏只感染了她。到了医院后,王明山走到沙如海的身边道:“处长,我已经问过医生了,病毒都喜欢从最弱的人身上下手,这家伙本身就半死不活,一旦接触必然会被感染。” “郭队长呢?” “郭队长昨天晚上守了一晚上,我来的时候他才走,好像现在直接回处里了。” “你们严如看守,我这边安排好后,速进行转院,一定要保证犯人的安全。” 沙如海对郭中华的关心表里不一,在他的内心里从来没有放弃对郭中华垢怀疑,始终在试探和利用他之间游走。 那天夜里十点左右,郭中华跟着沙如海去医院。沙如海最近公务非常忙,特别是白天。所以去医院病房看犯人的事一推再推,最终延迟到了那一天的晚上,他把郭中华叫上,安排好一切后,打算把这事全部交给郭中华。 可是等他们到医院时,现场已经乱成一锅粥。郭中华看见,就在叶太太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走廊里有一群病人家属正在闹事,他们一个个叫嚣着要把医院给砸了。正在急救的是一个临产的孕妇,据说是因为医生用错药,导致大出血,那血从下身流成一条河。 王明山后来也没有明白,就在那个夜晚,他只是和路过的王曼丽去医院对面吃了一碗混饨,犯人到底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在空荡荡的急诊室门口,特务凑上王明山的耳边小心翼翼地告诉他道:“队长,犯人是被那些假装闹事的家属给接走的。” 王明山愣了一下,擦了一下油光光的嘴巴,走到沙如海的身边时,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扇了一个巴掌。 “犯人被劫走,就是你那一碗价值连城的混饨,” 王明山斜着脑袋,这才大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又听见沙如海道,“擅离职守者,按律可以枪毙。” 郭中华后来听说,这家医院的二号和三号急诊室,里头是互通的,所以当愤怒的产妇家属决定要转院时,他们冲进去后直接闯进了犯人所在的那个急诊室。一瞬间,在场的医生和护士全部被制伏了,他们被捆红绑在一起,嘴里塞满了毛巾。而那个假装大出血的产妇,混在人群中,扔掉塞在肚子上的一个枕头,麻利地抬着叶太太一起逃了出去。 那天,沙如海垂头丧气地给李仕群打个了电话,请求封锁上海的各个路口,追踪一辆黑色的福特小车。但在电话那头,失望的李仕群却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把话筒给搁下了。 这一年,上海的雪融化得有点快。在段春来的精心护理下,叶太太渐渐恢复了元气。在一段绵长的睡梦中,叶太太依稀看见一场细密的雨丝,苍茫而且遥远,摇摇摆摆地飘洒在风中...... “叶太太你受苦了,休息的怎么样?” “老猫同志,我得的是极度传染病,这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不握手吧!”叶太太看了看段春来说道。 “你放心,医院那边基本上查清楚了,你身上的炭疽病菌呢基本上控制了,其他的皮外伤只能慢慢地养了。” “组织上为了救我,整个医院都暴露了,你代价也是太大了。” “医院里的几位同志本身是为了救你才安插进去的。我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任务完成后所有的同志同时消失,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线索。” “那就好,那就好!” “这次老叶同志牺牲,你在里面也吃了不少苦头啊。从一开始用药加速你的病情,包括让你感染病菌,这都是兵行险着,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望你谅解。” “只要能逃出那个魔窟,吃这么点苦算什么,干革命哪有这流血牺牲的,自加入组织的那一天起,我们已将死置之身外了。倒是我们潜伏的那位同志,年纪轻轻的,可是相当能干的,当他给我两根烟的时候,我都惊呆了,我真没有想到,他有这么大的魄力和胆量。所以,他建议我感染炭疽时,我没有丝毫地怀疑,完全按照他的建议和时间、地点、方法执行。” “看来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等抗战结束了,我组织你俩见面好好聊聊,到时你当面夸夸他。” 得知犯人被劫走,赵前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他见到沙如海竖起风衣的领子,站在深夜的一阵风里。他冷眼看了看沙如海道:“我会报告主任,今天王明山这事必须处置。”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的出奇,郭中华能够听到沙如海的呼吸声,面对刚刚出现在眼前的赵前,郭中华在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我知道听你的就好了,不应该离开那家医院。”沙如海道。 郭中华沉默着。望向车窗外的夜色时,在缓缓吐出的烟雾里,有一层厚重的忧虑开始爬上他的额头。 “处长,要怎么查?”开车的扁头很小声地问道。 “医院不用查了,查自己人,犯人是怎么被传染病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