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北军军营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一切伤痛、以柳小大夫的话为准。 柳小大夫开口说你有病,那就是有病。 柳小大夫开口说你没救了,那就是没救了。 羊蛋儿以前也是如此,把柳小大夫的话奉为圣旨。 可知道今天,羊蛋儿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柳小大夫治不好的病,被眼前这位年轻、温和的杨大夫给治好了。 甚至于,杨大夫根本没费多大力气,仿佛只是吃了顿饭般简单。 羊蛋儿活动着右臂,心中震撼,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真的? 真的好了? 柳小大夫明明说只能锯了…… 杨大夫、杨大夫就这么治好了…… 呸,去他的柳小大夫! 羊蛋儿心里清楚,如果锯了手、等着他的只能是退伍,少条胳膊,回家连地也种不了…… 羊蛋儿心怀感激看向杨大夫,此刻,他只觉杨大夫身上散发淡淡光芒,如同天神下凡、怜悯终生。 羊蛋儿忍不住跪下来,郑重许下诺言,也在心中暗暗发誓,杨大夫今日救他一命,日后定十万倍报答! 然就在这时,羊蛋儿听到身后传来柳小大夫冷笑声, “你别以为你碰巧治好了,就真把自己当回事, 一个乡野村医罢了,比得上名门世家?” 羊蛋儿心中略微不忿,第一次有了想反驳柳小大夫的冲动。 然,羊蛋儿刚抬起头,见眼前杨大夫面上淡淡一笑、眼里却不见半点笑容, “治病救人,不能用家世比。” 不知怎的,羊蛋儿就是能感觉出,杨大夫有些不高兴、还有些失望。 柳小大夫不依不饶,声音略微尖锐, “行,你家境不好,我拿家世来比、的确有些欺负人。 那换句话说,你救活过多少人? 我随军五年,可是救活不下百余人!” 羊蛋儿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上为什么。 他一看杨大夫,却见杨大夫脸上笑容荡然无存,话语也重了几分, “做大夫的,治的是病、救的是人, 病人,不是你的功绩。” 说罢,杨大夫失望摇头,拎起药箱转身就走。 羊蛋儿注意到,柳小大夫面上划过一丝嫉恨,低声冷笑, “装模作样,我倒要看看,你和谢采要怎么搭伙演戏!” 随后,柳小大夫快步跟上。 羊蛋儿心里一紧,担心杨大夫会被欺负,赶忙跟过去。 ————————————————— 杨乾拎着药箱,听着后面匆忙追来的脚步声,无奈叹气。 这是他来泰安后,第一次生出失望的心情。 泰安的医术怎么可能不落后? 想来,泰安的大夫、大多都和柳小大夫一样,救的不是人、治的不是病,是他们的名望、功绩。 杨乾把目光落在前方谢采军帐帐顶,低声喃喃, “凭我一人之力,任重道远啊……” 又绕过三座军帐,杨乾这才抵达谢采军帐门口。 门帘一如既往半掀起,不等他走进去,里头传来谢采豪爽笑声, “小大夫,你还真他娘的准时,说来就来了啊, 咋样,我这病有的治不,要治不好也没事儿, 反正再过一阵子,我也该退伍咯!” 听到谢采这笑声,杨乾心中郁郁才散去不少。 他抬眼打量一番谢采,见他神色比起之前要好点儿,这才把药箱放下,从里头拿出药草,淡笑道, “谢叔,我说能治、自然就能给你治好了。 退伍什么的,你还是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 我还指望你守好这北部边疆。 叔,你差人找个小锅来,我给你熬一次药, 之后,你可就得自己熬了。” 谢采挠挠头,随手招了个小兵,让其去取锅后,一脸惊奇在杨乾身边蹲下,打量他手里药草, “你就拿这玩意儿治我啊? 诶小大夫,你这当着所有的面熬, 就不怕有心人给偷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