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闻熊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加速一般、飞速往前走。 太阳渐渐西斜,彼时喧闹的菜市口、也渐渐安静下来。 闻熊被斩了,后续的、也就没什么值得看了。 秋风瑟瑟里,众人散去,唯有杨乾站在斩首台边,神色淡淡、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看着羊蛋儿他们、将剩下的山匪们、一个个全砍了。 嫣红的血液沿着斩首台的边缘、滴滴答答淌下,落在枯败的小草上、褐黄色的泥土里。 滚烫、鲜红的液体浸入干涸的土地,深褐色的斑块朝四面八方蔓延,带着死灭的哀戚。 杨乾见驻北军们将尸体和头颅拖走,又拎着木桶上来、冲刷起斩首台上的鲜血,他微微叹息一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凉风刺骨,杨乾沉吟着,到底忍不住感慨道, “人死灯灭,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死了就是死了, 终究会化作一滩腐水、剩一堆无用的骨头, 这人呐,也就这么回事了。” 杨乾摇摇头,整理好情绪,紧了紧衣襟,加快步伐、往家的方向赶去。 从菜市口到桐花弄,多少有些距离。 等杨乾回到桐花弄里时,太阳挂在西边天空,天地间也蒙上一层淡淡的灰雾。 杨乾抬头瞥了眼泛着粉的天空,抬脚走进桐花弄里。 昨天来的太晚、今早又走得匆忙,直到现在,杨乾才看清楚桐花弄内的景象。 桐花弄内与外头大街、仿若是两个世界。 桐花弄外到处都是喧闹人声,里头、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儿人声都听不着。 抬眼往里看,桐花弄很窄,将将一辆马车的宽度,体格健壮点的两个人、若并排前行,都会感觉逼仄。 一条青石板路平铺而去,在远处尽头,左右两道拐角,隐入灰蒙中。 两旁灰青色墙壁高耸,枯败的树枝爬出墙头,光秃秃的枝丫低垂着,懒懒挂在墙上。 秋末让叶子落光了,若到了初春、想来又是满墙初绿,煞是好看。 杨乾把手背在身后,缓步走进桐花弄里,一股淡到若不可闻的桐花香、迎面飘来。 又往前走一段距离,杨乾耳朵微动,敏锐捕捉到、两旁宅院里,传来各种嬉笑、责骂等声音。 人间烟火声,将杨乾从混沌中拉回现实,他在原地站定一会,面上浮现淡淡笑容,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杨乾家在桐花弄深处,这别人白给的地契、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杨乾不在乎,有得住便可,大不了日后再花点银子、置办个好点儿的宅院。 杨乾心里琢磨着日后的计划,拐过一个拐角,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 然,这还未到跟前,杨乾就听前方传来阵骚动。 杨乾眉头微皱,前头似乎有人在争吵,细细辨别后,其中一人还是自己熟悉的, “……你要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别事儿还没问清楚、就在这骂骂咧咧, 要真骂起来,你还骂不过我!” 像是大妮姐的声音。 伴随着争吵声,还有孩子呜咽的哭声。 杨乾心头一紧,担心杨大妮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了,赶忙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越靠近、吵闹声越大,杨乾抬眼看去,就发现、在自家门口,聚集了许多县民。 不,应该说,是在自家和杨虎家门口之间。 杨大妮、杨虎和赵莹莹被人团团围住,在他们身后、是杨豹,杨豹正护着糖糕和杨小丫。 杨乾一眼能看出,周围县民们面露不悦,甚至流露出嫌弃之色。 他刚到人群外围,就听里头传来道尖酸的女声, “哼,一群乡下来的粗坯贱民,平日定没少在村里和人碎嘴子吧, 骂人厉害又如何,你们把我们孩子打伤了、可不得赔银子!” 话音一落,另一道嘲讽女声附和道, “三姐说的是啊,虽说你们攒够了银子、能在长生县里买宅子, 但这也不代表你们就能为所欲为,怎么着,你们孩子就精贵、把我们孩子打伤不说,还倒打一耙、说是我们的错了?” 一旁围观的人群里,立刻发出赞同的声音, “孙三姐和李大姐说的是啊,这外来的乡下人就是没礼貌,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也没见上门赔礼道歉,今儿倒好、把人孩子打了、也不主动赔银子,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