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是!” 就在蓝玉起身,准备离开之时。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哪个不知脸长的遭瘟家伙,敢非议圣人纪册!” “今日我李某一定要和他辩个清楚。” 声音落下。 只见几名士子径直朝楼上走来。 “周兄、李兄,便是这二人非议圣人纪册!” 黄诫指着前方的朱标、蓝玉二人,似有依仗般躲在几名士子身后。 只不过。 当看到蓝玉的瞬间。 方才还叫嚷着要和朱标辩个清楚的几人,此时脸色骤变。 他们本就是毛骧安排,扮成士子的锦衣卫。 他们是没见过朱标,可他们见过蓝玉啊! 此时蓝玉站着,而眼前少年却坐在位置上。 显然! 这少年便是整个大明,除老朱外地位最尊贵的太子朱标。 “啪~”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 被称呼周兄的锦衣卫当即扬起巴掌,狠狠抽在方才说话的李某脸上。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也敢跟这两位爷强辩!” “不知死活的东西,谁能比这二位爷更知道圣人纪册!” 紧接着。 周围几名扮成锦衣卫的士子,也顾不得什么文人模样。 撸起袖子便朝大放厥词的李某招呼了过去。 而看到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几人,此时竟突然内讧。 黄诫虽是诧异,却连忙后退了两步。 他生怕自己也变挨揍的那个,也怕此时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当看到朱标微微挥手。 为首那人连忙喊道:“停!” 一时间。 围殴李某的几名锦衣卫似被拔掉了发条的机器般,瞬间了停下动作。 “黄公子!” 听到朱标指名道姓,挡住黄诫的几名锦衣卫连忙侧身站到一旁。 也是在黄诫与朱标间,视线无所阻挡。 也是看到朱标的瞬间。 黄诫一时竟有些心慌。 莫名之间。 他只感觉此时坐在位置上的朱标,浑身上下好似充斥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压。 不怒自威的气势。 甚至有种让他想要磕头跪拜的冲动。 “黄诫。” “你这人不厚道啊!” “依科论理,本是文人雅事,可你小子竟然摇人!” “恃强逞凶,可是应了《洪武纪册》中的务实为民二字?” “这.....” “我.....” 黄诫有些心虚的看向周围几人。 可朱标不率先表明身份,他们又哪里敢多事。 对于黄诫那求助般的目光,几人也就当没看见似的,静静站在原地。 “敢问....敢问公子是何身份?” “此乃我大明太子!” 随着蓝玉声音落下。 黄诫只觉耳边春雷炸响,砰的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死定了! 这下真的死定了! 他在朱标面前大放厥词,言说他比朱标更了解当今陛下。 这不是死定了是什么! 心中惶恐之下。 黄诫浑身颤抖,连忙将头抵在地上。 “学生该死!” “学生该死!” “起来吧!” 听到朱标的声音,黄诫依旧惶恐,不敢起身。 一旁的蓝玉却直接架着他的胳膊,直接给他领到了朱标跟前。 “孤且问你,下方那些被斩首的人,他们都是罪臣的家人。” “他们罪孽稍轻,可为何每斩一人,周围士子便放声高呼一次?” “这.....” 黄诫咽了下口水,平复心情后沉声说道: “殿下明鉴。” “不忍见罪徒家人处斩,乃是殿下宽仁敦厚。” “可株连之罪自古有之。” “况且罪徒搜刮民脂民膏,其家人也跟着享受。” “甚至有些罪徒家人,依仗权势,欺压百姓!” “我等士子见祸国之人,及其同族被斩,心中畅快,这才拍手叫好!” “嗯,下去吧!” 见朱标压根不提如何处置他。 黄诫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也愈发大胆了些。 看着表情动容,似有悲戚般注视着下方刑场的朱标。 黄诫心头微动,再次开口说道: “殿下心善,不忍见罪徒家人株连。” “可律法惶惶,不容轻视。” “还请殿下无需怪怀。” “嗯。”朱标微微点头,并未做声。 见黄诫还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为首那名锦衣卫连忙轻咳一声,示意他闭嘴。 黄诫不在官场,自然不知道官场门道。 朱标将话题转到一旁,并称赞黄诫。 就是说明朱标不在乎黄诫的失礼莽撞之罪。 也是告诉他们这些个锦衣卫,黄诫不用死。 换了旁人,此时肯定是脚下生风,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尽快逃离朱标的视线。 可这黄诫此时却还喋喋不休。 万一惹的朱标厌恶,保不齐他们这些锦衣卫也要跟着被牵连。 好在黄诫聪明,察觉到朱标压根不想多说后。 拱手一拜,便也朝楼下走去了。 “殿下,臣等不知是殿下,出言放肆,请殿下降罪。” “无妨!” 朱标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起身。 “有人非议《洪武纪册》,第一时间就能赶过来。” “你们差事办的不错,去找毛骧领赏吧。” “多谢殿下!” 蓝玉命他们将胡惟庸带过来后。 静静站在朱标身旁。 似乎知道朱标对下方那些罪臣家人心怀恻隐。 再联系方才朱标与黄诫的对话。 蓝玉沉吟片刻,还是低声说道: “殿下,这株连之罪,不可废吧.....” “自然不可废,方才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朱标怎么可能废除株连之罪。 这种能明正典刑,让罪徒畏惧的刑法,可是治国治朝的一大利器。 反正又不是自己首创,骂名也不需要自己来承担。 朱标当然不会废除。 至于什么平等公理,让后世之人慢慢摸索去吧。 不多时。 得到消息的毛骧,亲自押送着胡惟庸走了进来。 看着几日不见,头上却有不少青丝换白发的胡惟庸。 朱标微微示意,让他落座。 “胡相可是老了不少。” “思虑过深,一夜白头,也是常见。” 胡惟庸微微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平静回道。 “殿下思虑之深,罪臣佩服。” “哦?胡相想明白了?” “昭狱几日,亏得殿下没有命人动刑,罪臣得了空闲,也算想明白了。” 胡惟庸顿了一下,似局外人般,愈发平静说道: “殿下从一开始,便打算对胡某下手。” “而殿下一开始的目标,却不是胡某。” 见朱标微微颔首。 胡惟庸继续说道: “殿下所图的,乃是废除丞相制。” “从一开始,殿下压根就没将胡某放在心上。” “只可惜胡某还恬不知耻,甚至以为自己能和殿下掰一掰手腕!” 见胡惟庸说着,似是自嘲般轻笑出生。 朱标亲自倒了杯茶水,推到了胡惟庸跟前。 “胡相妄自菲薄了。” “多亏了胡相,裁撤丞相制,无一人反对。” “也多亏了胡相,如今我大明正朝鼎盛前行。” 闻言。 胡惟庸看了眼下方斩首的刑场。 又看了看手捧《洪武纪册》,慷慨激昂的士子。 “殿下,你所图之盛世,恐怕只是黄粱一梦,不会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