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宜伦?她有何罪?” 朱标诧异出声,不过很快便也明白其中缘由。 “兄长,孙贵妃乃是宜伦生母。” “您不愿为孙贵妃服丧,甚至因为此事同陛下大吵一架。” “宜伦一个孩子,自然认为是您与他生母不和.....” “这孩子,让她进来吧....” 不等常氏动身,朱标轻叹一声,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罢了,孤自己去....” 此时的太子府前。 年仅五岁的宜伦一身素衣,满脸泪痕跪在门前,正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脑袋。 当听到脚步声,小丫头猛的抬头。 可也是看到朱标的瞬间。 小丫头噙着眼泪的眼眶瞬间决堤,哇的一声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哥.....” “谁欺负我们宜伦了,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做主!” “不是不是,没人欺负宜伦.....”宜伦摇着小脑袋的同时,很是委屈的看向朱标说道: “是.....是....” “大...大哥,我替我母妃来.....给大哥赔个不是.....” “啧....” 看着小丫头那一脸无助又战战兢兢的表情。 朱标心头一软,抱起宜伦便朝东宫走去。 吩咐下人拿来热毛巾后,朱标一边为宜伦擦脸,一边温声说道。 “宜伦,大哥与孙娘娘之间并无不和,你也不需给我赔不是。” “再者说了,就算是看在咱们宜伦的面子上,大哥也不能跟孙娘娘置气啊。” 宜伦噙着泪水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朱标。 尚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上满是疑惑。 “可是......” “宜伦,你母妃薨逝虽是家事,可也是国事。” “大哥身为太子,要考虑的自然更多一些。” “难不成宜伦不相信大哥?” “不是不是,宜伦相信大哥!” 见小丫头用力点了点头。 朱标将一块糕点放在宜伦手中,柔声问道: “宜伦,你可还记得你五哥今年多大了?” 宜伦闻言,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掌,扳着指头开始数数。 “宜伦今年五岁,五哥哥长宜伦八岁,那五哥今年是六、七....” “大哥,五哥哥今年十三岁了。” “没错,五弟今年十三岁了,明年就是十四。” 朱标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按照皇家礼法,十四岁后便要考虑着迎娶王妃。” “父皇命你五哥给孙娘娘守孝三年。” “那在这三年里,你五哥便不能考虑迎娶王妃的事。” “而且这三年里,你五哥每日只能在宫中诵读经文,不得外出,更不能带着你们溜出皇宫游玩。” “除了父皇和母后的生辰,他都不能有片刻的休息....” “啊?” 朱标还未说完,宜伦连忙摇头。 “那不行,那不行,五哥哥会憋疯的,宜伦不要五哥哥给母妃守孝了。” 宜伦说话的同时,李善长前来拜见。 朱标微微点头,让他在一旁等候,看向宜伦继续问道: “宜伦,是谁告诉你,大哥与你母妃不合,所以大哥才不愿为她服丧,更不准其他皇子守孝的?” “嗯.....是宜伦自己想的.....” “是吗?” 朱标没有继续追问,当即冲门外宫人冷声喝道: “将诸皇子全部召来,孤要好好问问,哪个混小子乱说话!” 见朱标发怒,宜伦连忙跑到朱标跟前解释道: “大哥,是宜伦自己想的,和六哥没关系.....” 话刚出口,宜伦也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连忙捂住嘴巴。 只不过听到这话,朱标冲常氏使了个眼色。 常氏当即便带着宜伦朝后房走去。 等宜伦离开,朱标看向门外宫人冷声喝道: “将楚王朱桢给孤叫过来。” “命总管太监刘和严查所有宫人,凡在宜伦公主面前妄言非议者,割去舌头,打断双腿,丢出宫外!” 听到朱标对宫人的严惩,站在一旁的李善长不由打了个寒颤。 朝中大臣都说太子朱标心性仁慈。 可事实上,朱标身上毕竟流着朱元璋的血,骨子里的残忍刚强是绝改变不了的。 就眼前朱标这副骇人气势,和身为吴王的朱元璋简直一般无二。 “李先生,此来可是为父皇当说客的?” “嗯.....”李善长微微一愣,深吸口气后坦然说道:“殿下慧眼如炬,老臣的确是受陛下之命前来游说殿下。” “李先生方才也都听见了,宜伦都明白的道理,父皇因一时悲痛偏偏给忽略了。” “就五弟那性子,莫说是三年,就是三个月他都忍不住。” “届时他在丧期之中玩乐,非但辜负了孙贵妃的在天之灵,还会引来朝臣参奏。” “眼看五弟就要前往封地就藩,父皇让他为孙贵妃守孝三年,不是平白给他加上个不孝的罪名吗?” “太子所言极是。”李善长郑重点头,道:“太子所言,老臣会原封不动呈给陛下。” 朱标微微点头,示意李善长落座。 等宫人端上两杯茶水后,朱标看向李善长,继续道: “李先生,贵妃薨逝,太子服丧,皇子守孝,这个先例绝不能开。” “老爷子有二十几个妃子,难不成每次都要选一名皇子为其守孝三年?” “还是说老爷子打算厚此薄彼,将后宫的妃子分成需要皇子守孝和不需要皇子守孝的?” 李善长闻言,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也是真没想到。 此时不过二十几岁的太子朱标目光竟能如此长远。 要知道,老朱的妃子很多,其中有不少都有特殊的政治意义。 譬如高丽朝贡的妃子。 以及一些类似于马皇后义父郭大帅这种,见老朱能成大器,将女儿许配给老朱的淮西大族。 若是这些妃子一朝薨逝,是否也要像孙贵妃一样,选一名皇子为其守孝三年? 如果不的话。 高丽是否觉得大明轻视他们,心生怨怼。 淮西大族是否会认为老朱忘记昔日旧恩,乃是薄情寡恩之君王? 哪怕以老朱的性格,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可朱标身为太子,则必须要提前想到这点。 “殿下所言极是,老臣这就回去禀告陛下。” “劳烦先生了。” 朱标起身,亲自将李善长送到门口。 对于李善长,朱标倒是没有太大的敌意。 一来,李善长毕竟当过他几年老师,多少有些授业之恩。 再者。 李善长从一而终追随老朱十数年,无论功劳、苦劳,都值得朱标对他礼遇有加。 与胡惟庸相比。 李善长更像是老朱的家臣。 至于以后是否会按照原本的历史,除掉李善长。 那也要看他是否会像历史上那样,妄自尊大。 等走出东宫,李善长冲朱标恭敬一拜。 “殿下,老臣还有个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老臣想为刘伯温求情。” 就在朱标略感诧异之时,李善长表情庄重,正色说道: “殿下,朝中有人上书弹劾刘伯温,老臣看来均是诬告。” “伯温向来以清廉自持,弹劾他贪污受贿简直可笑。” “况且伯温三年前便辞官还乡,什么结党营私更是荒唐。” “所以老臣恳求殿下能严查一二,还刘伯温一个清白。” “孤明白。” 朱标目光一冷,盯着李善长冷声说道: “那李先生以为,是谁要构陷刘伯温。” 闻言,李善长身形明显一顿。 他虽没想到朱标会如此发问,可片刻沉默后,还是开口说道: “胡惟庸!” “臣以为,是胡惟庸打算构陷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