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父亲言重了吧,太子殿下方才那般和煦。” “有所敲打不假,应该不至于是警告吧。” “不是警告?” “那我问你!” 詹同表情严肃,郑重问道: “方才殿下提及隋唐王朝更迭,是不是在说世家作大,左右皇权?” “言说你长姐纳入东宫后,再给你朝职,意思可是外戚之患?” “还有!” “方才殿下训斥蓝玉,都说了什么!” “嗯......”詹徽也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下后这才说道:“殿下言说,武将不如文臣聪明?” “不错!” 詹同情绪愈发激动。 胸膛跟着剧烈起伏的同时,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蓝玉是何人?太子妃的娘舅。” “太子说蓝玉不如为父聪明。” “可言外之意,是不是说蓝玉不如为父聪明,担心为父借你长姐乱权,左右将来的皇储。” “所以太子便会更加信任蓝玉?” “这难道不是警告我詹家,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起争夺第三代皇储的心思?” “这......” “竟....竟是如此.....” 见詹徽这才明白了过来。 詹同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方才平静说道: “三月前陛下便赐婚咱们詹家,可直到今日你长姐和太子还未大婚。” “起先为父还想不明白,究竟为何。” “可今日,为父一切都明白了。” “无论是咱们这位太子,还是陛下。” “恐怕都已认定皇太孙的生母,只能是太子妃常氏。” “若此次太子妃诞下女婴,即便你长姐被纳入东宫,也绝不会先常氏一步,诞下长孙!” 言至于此。 詹同心中翻江倒海,不由赞叹老朱、朱标所虑深远。 保证太孙乃常氏所出,符合立嫡立长的祖宗礼制,还保证了朱标后宫的安定。 将来不管朱标再纳多少妾室,即便是汤和、徐达之女也被纳入东宫。 常氏长子朱雄英的嫡长子身份,依旧是无可撼动。 世家做大,左右皇权? 外戚结党,争夺皇储? 这些隐患从根源上,便被朱家父子彻底扼杀了。 “太子年纪轻轻,应当不会有如此远虑吧。” “想必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听到詹徽这话。 詹同也是明白,自己儿子这是不愿相信,仅比他年长几岁的朱标,眼光、谋略竟远胜于他。 “您刚才说,太子殿下要的,是世家的所有家产?” “没错!” 见自己父亲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詹徽不由陷入沉思。 可半晌过后,却又好似自我否定般,微微摇了摇头。 “爹,恐怕不能吧。” “若不是我大明户籍制度严格,那些世家恨不得都躲进深山里去。” “而且世家藏匿起来的家产,可是将来发家的本钱。” “莫说是全部交出,哪怕拿出一铢一毫,他们都不会愿意拿出来......” “不愿意吗?” “可他们不都已经拿出来了吗?” “嗯?”詹徽微微一愣,小心问道:“父亲是说,典藏版的《洪武纪册》?” 见詹同点头。 詹徽顿了一下,似不在意般,轻声笑道。 “儿子虽然愚笨,但算学还是知道些的。” “一本典藏版纪册只有二百两,纵然一百本也不过两万两银子。” “且不说一个世家得到御笔题词后,便不会继续购买。” “即便是他们天生痴傻,想收集更多的御笔题词。” “可世家家产何等庞巨?” “哪一个世家不是家产数十万?” “若太子想仅凭此道耗空世家家财,那可当真是小看世家了。” 詹同双眼微眯,倒也没有当即反驳。 自己这儿子虽然聪明,但终究是欠些火候。 目光短浅,和那些世家一样,只能看到御笔题词。 最多也不过只能看到圣祖亲笔,对自家后辈有利。 片刻过后。 当马车停下,詹同这才开口说道: “徽儿,看看外面。” “嗯?” 撩开车帘,詹徽疑惑问道: “爹,为何不回府,反而是来贡院?” “你看那里。” “嗯?” 此时贡院门口,两具无头尸体似镇宅石狮一般,板板正正的跪在两侧。 虽是初秋,可蚊虫未绝。 绿头苍蝇围绕着仍在冒血的脖颈,淌在地上的血迹也爬满了蚂蚁蝇虫。 见此情形。 詹徽只觉胃中翻涌,连忙蹿下马车,扶着车轮便呕吐了起来。 “爹....” “呕.....” “贡院乃国朝取仕之地,为何再次斩刑啊!” “爹,那二人是谁.....” 看着詹徽将中午吃的尽数吐了出来。 此时双眼萦着泪珠,脑袋也很是抗拒的转到一旁。 詹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 “此二人一为胡惟庸义子涂节,一为胡惟庸得意门生陈宁。” “看见贡院门口的新土了吗?” “这二人的头颅,此时正埋在门口,被天下士子践踏!” “何人竟如此残....” “不可胡言!”不等詹徽说完,詹同连忙打断道: “此乃太子殿下的令旨。” “相比于胡惟庸,这二人的下场要好上许多了。” “你可知道,此时胡惟庸是何处境?” “这.....” 尽管知道自己听后,甚至会将早饭也一并吐出来。 可詹徽却还是想知道胡惟庸的下场。 “此时胡惟庸浑身涂满蜜蜡,赤裸着身子在野外受刑。” “三天了,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可胡惟庸还未彻底断气。” “锦衣卫甚至每日都会为其送去少许糖水。” “竟....竟是如此......” “还远远不够!”詹同指了指贡院的方向,继续说道: “今日文试的第一道题,便是陈说胡逆之因。” “你可明白其中深意?” “明....明白.....” 将胃里吐了个干净后,詹徽声音颤抖,缓缓说道: “生,不得好死。” “死,遗臭万年!” “嗯。” 将自家儿子扶进马车后,詹同这才继续说道: “近几日朝廷肃清吏治,斩杀贪官。” “眼前涂节、陈宁,胡惟庸等人的下场,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竟是太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