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子连雒阳周边的皇家园囿都拆了。 关中豪族马日磾和射坚等人,彻底死心。 此事已定,光禄勋盖勋奏道:“陛下欲中兴汉室,臣等虽然鲁钝,亦知忠君爱国,当全力辅佐。 但陛下虽然才智聪颖出众,但尚未曾理政,岂有不学而知之者呼。 臣议,当延请大儒教授典籍,如孝灵皇帝故事。” 当初杨赐、刘宽、张济(同名,非张绣的叔父)被举荐为天子的老师。 “可以。” 刘辩对此并无太大反感。“不过朕想学的是君子六艺,诸卿熟悉名士,尽可以举荐,就挑六位老师吧!” 大儒借由帝师的身份涨名声,乃至于影响天子、辅政、劝诫等。 刘辩同样可以借由大儒的师生情谊,绑定大儒的家族势力。 不过,刘辩显然对东汉经学有很大的抵触,反而改为了君子六艺。 “臣昧死进言。” 一直没有说话的贾诩忽然开口。 “一人成独,双人成行。既然天子要拜师,何不从百官子弟中遴选少年俊才,与陛下共读。” 伴天子读书? 闻言在座的众人的心底都火热起来,寻思着家中有没有年岁和天子相仿的俊杰。 官场一道,重在中枢。 伴天子读书,结下友谊,可以说就是以后的朝堂重臣。 “如此岂不是重开秘书监?” 光禄大夫种拂疑惑道。 秘书监不是常设机构,延熹二年(159)始置,属太常寺,典司图籍。 表面上说是整理书籍,实际上就是陪天子读书。 而且天子的书库中书籍是最多最全的,还可以根据这些人的天赋,安排学习相应的书籍。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用这帮秘书监的人,去替换朝堂,达到真正掌控朝堂。 甚至有人把秘书监当成了下一个尚书台,毕竟尚书台最早就是帮天子整理文书的。 后来被天子拿来制衡相权,渐渐成为真正的中枢,到了后世发展成为六部。 六部尚书几乎可以说是帝国最大的实权部门。 因为牵涉较多,所以后来秘书监,就被废置了。 “唤作秘书监也可,就设在太常卿之下,待我行冠礼之后便裁撤。” 刘辩开口道。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安了尚书台和众人的心。 看来,大家对于新设一个职能部门分权,还是很警惕的...... 贾诩接着道:“秘书监人员的选择,当和圣上年岁相仿,范围可以扩大,不仅仅局限于公卿列侯两千石,可以扩大到京中六百石以上的官职。” 每个官员和家族,都有向上的渴望。 这个贾诩,蹉跎了太多的岁月,这一下,也是为了中底层发声。 而且这个时候说出来,公卿也不会反对。 毕竟公卿们若是不允许,那岂不是堵死了六百石以上官员的上升通道。 如此得罪人的话,就算是袁隗在堂,恐怕也只会尸位素餐的点头吧。 “既然如此,不必局限于雒阳。 可诏令天下州郡,凡六百石以上官员的子嗣,与朕年岁相若的才俊,三月之后都可入德阳殿参加策试。 策试通过者为秘书郎,与朕一同观阅学习朝廷收藏的秘书典籍,并同拜六位帝师为师。” 秘书监既然可以收买人心,那为何要放弃州郡地方呢。 ...... 雒阳城,昔日阴府。 侍卫把守,郎官们在计量着各种物品。 而阴家的男女老少,则是按照郎官的安排,开始排起队伍。 一名身材丰腴,面容秀气,容颜俊美的女子,正抱着襁褓的女儿喂奶,她丝毫没有顾虑周围人等瞧过来的目光。 “郭兄!” 一个面容白苍白的青年人,招呼一位还在计量的郎官。 那郎官抬起头,拱手道:“阴兄,职责所在,见谅。” “郭兄说哪里话,在下距死不远,只求郭兄能给纸笔一副。” 那年轻人哀求道。 “这?” 郭姓郎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阴兄,事已至此,国家没有下令族诛已是慈悲,现在写信又有何用!” “我,便是没有此事,我也是要死了的人,只是郭兄,我之妻女,岂能为奴啊! 郭兄且给我一副纸笔,容我写下一封休书,如此则妻女可走也。” 阴姓青年还在哀求。 郭姓郎官看了看远处还在喂奶的女子,摇了摇头道:“阴兄,今上雷霆,便是正得圣眷的公达,都不敢出面。 按往日情分,在下只能答应阴兄,尽量照拂她们母女。” “郭奕,和犯人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冷峻,两耳微大,双臂修长的男子阔步而来。 “刘椽!” 郭姓郎官,也就是郭奕(颍川的郭奕,不是并州太原的郭奕),拱了拱手。 “此乃阴家阴瑜,仗着几分旧情,哀我违法。 我颍川郭家,世代治法,最是不容情分,岂能应他。” “做的不错!” 长臂的椽属上前,拍了拍郭奕的肩膀,“快一点,赶紧把这边事情做好,在下设了宴席......” “敢问足下,可是刘备刘玄德?” 阴瑜忽然开口道。 “咦,我刘备刘玄德这么出名了么?” 刘备讶然的转过身,看向阴瑜,这个公子哥面容苍白的吓人,咳咳嗽嗽的样子,显然大限已至。 “熹平年间,卢公授学于缑氏山中,其中有徒公孙伯圭、刘玄德等人,素爱穿着漂亮的衣服,在雒阳城中走马遛狗,比试骑术、射箭,看似任侠荒唐。 实则与袁本初、曹孟德等人相交,解救党人。 在下时年八岁,与坊间多有耳闻,恨不得与诸位一起,叱咤任侠。” 阴瑜强撑着衰弱的身躯,躬身行礼。 “没想到足下也是一名义士!” 刘备讶然,脸色一正,上前扶起阴瑜,道:“瑜弟,奸宦尽除,本是海内晏如。 谁知太傅野心膨胀,唉......今日之殇,乃是令尊叛行。 我等便是有心,恐怕也无法帮助足下。” “玄德兄,我岂不知道。 且我早有病在身,恐怕也活不过几日。” 阴瑜下跪哀求道。“只是娇妻爱女,平白随我受此大难,心甚不安。 只求纸笔一副,容我写一封休书与她,尽最后一点爱护之情。 至于廷尉认也不认,我却是也管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