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经过缝合护理,一直没有醒过来,直到一个半月后早晨,李麓和唐阳等人守在床边,一股冷气呼进他的口腔后,他才醒过来。 “韩姬,不是说了吗,大早上的不要把窗户开这么大,早上的空气二氧化碳含量很高,对人并没有多大的好处,还冷。” 赵寒醒过来后,还以为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平日到了这个时候,韩姬总是先去把赵寒的窗户先打开,目的是为了让他能早点儿起床。 他和一说话,把唐阳和李麓都搞愣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非常高兴。 “当家的,你终于醒了。” 唐阳手上正拿着给赵寒补充营养的奶汤,还没来得及放冷,就听见他很正常的说话,碗都差点没拿稳。 “赵·······先生,你总算醒了,都这么久了,夫人都担心死了。” 李麓激动得差点没滚出两颗热泪,她和唐阳守在这儿一个多月,顺带把需要处理的公文都带到医院来,一边帮着看护,一边也尽量保证没有耽误村里日常事务的运转。 “终于醒了?听起来,我像睡了很久似的,你俩看起来,怎么瘦了这么多?” 赵寒看着略显消瘦的两人,觉得很是奇怪。 “当家的,你真的睡了挺久的,睡了一个半月了。” 唐阳掩饰住自己的兴奋,回答后,坐到赵寒床边,喂了一口奶汤。 “啊,一个半月?” 突然醒来的赵寒得知自己睡了这么久,吓得差点没跳起来,这也难怪,正常人若是经历过这样的事,保不齐更惊讶。 “对啊,你不记得,在麦田发生的事儿了?” 李麓看向赵寒,多少还是有点愧疚,不过经她这么一提醒,赵寒很快就想起自己为何晕睡这么久的原因了。 接下来,李麓又说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以及给赵寒治疗时的惊心动魄场面,让赵寒大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心想,好在是自己教了他们缝合以及内脏检查的技术原理,要不然自己在医疗水平如此落后的年代受这样的伤,恐怕就没了。 “呀,那天不是欢庆会吗,后来没我,欢庆会出什么问题没有?” 睡得太久,赵寒什么事都只能慢慢想,想到欢庆会这样大的场面自己居然没有印象,实在也觉得遗憾。 “你当然没有出席了,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吴怀安和吴士雄两位将军参加完欢庆会,得知当家的受伤,在医馆也住了一段时间,后面发生了一点事,两人才马不停蹄赶回各自驻地。” 唐阳一边说话,一边趁着奶汤还热,喂给赵寒吃。 “发生了事儿?” 赵寒见唐阳回答这个问题时,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并且李麓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便着急问道。 “先生,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本不该跟你说的,但事情太紧急,既然你醒过来了,大家都还在等你的解决办法呢。” 李麓说着,给赵寒说了他晕倒以后发生的种种大事儿。 先是北方局势,李庄很快就统一了北方,将辽州、蛮州、晋州、秦州以及朝州一统,原本想一举拿下天州,继而吞并光州。 不想这时刘罡突然华丽登场,借着李显登基,辅佐朝政的名头,顺理成章将原本造反的仁王和升王归顺,王锋被他下了追杀令,而王锋的父亲竟然也被他提前设计杀害,大半个扬州都被他控制在手里。 又趁势抢占光州,现在是除碧州外,整个大瑞中部都被他控制住,大有一股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 但眼下最令河源村势力揪心的恰恰就是这碧州。 之前吴怀安和赵寒联合将碧州巧取过来,本以为石王再不敢来犯,想不到他用了和吴怀安一样的计谋,让士兵潜入碧州各要塞,趁吴怀安赶赴河源村参加欢庆会的机会,进行了一番烧杀抢掠,将碧州能吃的用的全抢走了。 抢走后,他一路向北,居然来到天州,归顺了刘罡。 李显毕竟是正统皇储,他们作为一家皇亲,归顺也显得顺理成章。 碧州暴乱发生后,吴怀安赶回去时,大批难民打算南下避难,其中最集中的目的地便是河源村方向。 一州大部分难民都打算奔赴河源村,这样的人流哪里是河源村能吸收的,吴怀安与李麓等村里执事的人一合计,干脆断了碧州往河源村方向的路,这才没让村里的压力显得这么大。 但就是如此,碧州的老百姓可谓是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 赵寒这一睡就到了冬天,对于本就缺衣少粮的百姓来说,石王这一举动无异于雪上加霜,大冷的天,百姓们食不果腹,再这么下去,饿死者难以估算。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人往哪儿去,问题是往哪里去都不行,以现在的储备,哪里都没有这么大量的粮食。 庆州本是不毛之地,夏天炙热,冬天严寒,粮食产量很低,秀州倒是个好地方,气候宜人,但几番征战下来,早没有人敢种粮,滕州倒没什么战乱,不过这里山区众多,粮食产量极低,每年种出的粮食连自给自足都难以实现。 河源村倒是种了六万多亩,虽然能供十万人吃上一年多,但是对于一州的老百姓而言,这也是不够的,不仅不够,还可能影响河源村整个大局。 “也难怪上次在官岭,他们突然撤兵,现在想来,恐怕是那刘罡早就有了周详的打算,他可能还想等几大联军把我们剿灭后再侵吞成果的。” 李麓这样一说,赵寒就想通了联军为何突然撤兵,接着,他想了想碧州之乱,眉头紧皱道: “既然碧州现在是我们管,便不能再这么见死不救,要是这样下去,咱们的名声岂不是坏了?” “先生的意思是,咱们要往碧州送粮?” 李麓听懂了赵寒的意思,得到赵寒肯定的答复后,接着又说道:“先生,咱们如果这么做,正好中了庄王和刘罡的计了。他们就等着我们去管碧州,等我们消耗得差不多后,正好一举拿下,庄王远在北方我不知道,但是据我们的密报司打探,刘罡迟迟没有对我们动手,正是有此想法的。” 自赵寒被刺杀的事儿发生后,为了应对此刻以及发展村里的反细作事务,李麓特地按照大瑞皇室的标准,成立了密报司,密报司成立后,很快就协助揪出了村里潜伏的刺客和细作,这个模式成熟后,李麓就让李雪来专门负责密报司的工作。 “为政一方,民最为贵,如果我们瞻前顾后,连百姓也不管了,就算打赢了刘罡和李庄,哪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新一轮的暴政者罢了。碧州情况紧急,我们不仅要管,还要好好管才对。” “好好管?先生,咱们的粮食可撑不了多少,碧州人有近百万人,咱们的粮食运过去,能管两个月就算不错了,但这样一来,我们就被动了,村里的余粮就更少,恐怕真的会不战自败。” 李麓是皇室出身,对于普通百姓的感情没有赵寒那么深,更看重权势的掌控,说白了,在面临皇室和百姓的利益冲突时,她会更倾向于掌权者的利益。 这也没有错,但既然都带着这么多贫苦出身的人到了这一步,赵寒当然不可能中途改变利益思维方式。 现在他刚醒过来,就面对这样的事,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初心不改,以民为本的。 “粮食的事你放心,我自有办法,问题是现在都冬天了,比较麻烦一点而已,听我的,扶我去会议室,另外传信给吴怀安和吴老将军,让他们派人出来协商护粮事宜。” 赵寒说着,就要起身,想不到刚一站起来,一个趔趄又倒坐在床上。 “算了算了,让他们来这儿吧,这里地方窄,让在村里的营队长和徐闻老先生来,我简单交代一下,看来,我还得重新学走路啊。” 医馆的会议原本只叫了徐闻和各营队队长,但知道赵寒受伤的人得知他醒了过来,都在救治房外面等着,想看一看赵寒。 这段时间,得知赵寒受伤的人内心都十分煎熬,工作和训练虽然没有耽误,但总感觉没精打采的,村里的保密工作虽然做得好,但这一小部分人的精气神也影响到了很多人。 因为来的人太多,赵寒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送粮到碧州的事后,便让人打开房门,让这些人都来看看自己。 李雪得到消息后,也顾不上众人眼光,一头扑进了赵寒怀里。 叙旧看望都是很温馨的,每个人都确认赵寒没事儿以后,这才依依不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碧州境内,一座城中,寒风吹过时,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冷得一哆嗦。 “今年又是雪寒天气,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背过身去,感叹一声后,把缩在怀里的一个孩子护得更好了,但这些动作都没有什么用,不知是寒冷还是饥饿,他们爷孙俩都在地上瑟瑟发抖。 “爷爷,我饿,好冷啊。” 怀里的孩子被老头的举动弄醒了,嘟着嘴奄奄一息说道。 “快睡吧,睡着了就不会饿了,等你醒过来,咱们就去吃东西。” “真的吗爷爷,我饿得不行了,我想吃了东西再睡,这里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