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纺织厂保持正常运转。 上夜班的女工适应了夜里生产,附近几个村镇的麻线已经不够了。 按照这个生产速度,明天便可以把第一批麻布送到柴湖县城的布行去。 两个村的施工队马不停蹄,在纺织厂的后面建好了足以容纳两千人吃饭的食堂。 按照前世食堂的印象,赵寒提前让十个木匠师傅赶制了一批连凳餐桌,这种餐桌左右两边各有五个座位,特点是不用的时候,凳子可以折叠起来,便于食堂定期开展大扫除。 今天一早,戴升发就来找赵寒。 陶瓷窑已经出炉了赵寒的浴缸和第一批餐盘,赵寒安排人把餐盘清洗好送到食堂,摆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厨架上,让负责食堂的刘姨把麦粥和小咸菜盛放在大盆里。 就这样,大瑞的第一个自助食堂诞生了。 为了避免浪费,赵寒又请徐闻在食堂周围墙壁上写下“吃多少,拿多少。”“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等标语。 看起来,一切都有模有样! 中午休息时,工人们第一次排队拿到餐盘,如同把玩古董文玩,拿在手中来回观望。 “先生就是厉害啊,这个碗真是好用。就是五个格子有点多了,一格盛粥,一格装咸菜,其他三个格子不就浪费了嘛!” 一个女工一边吃饭,一边吐槽道。 有这种想法的女工不在少数,她们哪能理解,自己将会是第一批尝到美味炒菜的大瑞百姓。 虽然很多调料都还没传入大瑞,赵寒已经找到很多前世调味料的替代品,除外表不同,口味功效都差不多。 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专门培训一批颠大勺的师傅出来。 那时候,传承好几千年才逐渐成体系的几大菜系,都要一齐出现在河源村,走向整个大瑞了。 “先生,关在砖窑的土匪请求见你。” 纺织厂食堂新开业,所有人都觉得新奇,纷纷来捧场凑热闹。任飞在这里吃过饭,忽想起那些土匪拜托他的事。 “终于想通了?” 赵寒独白道,二话没说,跟着任飞就去了砖厂。 被抓的四十二个土匪被抓住时,生怕赵寒将他们送官领赏。 这些人中,基本都是为了活命刚加入的土匪,没来得及做伤天害理之事,若是被送了官,在亲戚家人面前真就抬不起头来了。 也不知道赵寒怎么想的,三十九具尸体要给六个徒弟练手就算了,抓起来的这些也不主动送官,放着五两银子一个土匪的官银不领。 把他们关起来,非但不打不骂,还一日两餐给他们送来上好的麦粥。 刚开始有人怀疑粥里有毒,少有人敢下肚。 等饥饿战胜理性时,这些土匪再忍不住了,大口喝了起来,一连几日,不仅没有人被毒死,还涨了几两肉。 这日子,可比做土匪滋润多了。 吃了饱饭,这些人有精力打探一下砖厂的情况。 工人们每天按时按量做工,不仅吃得好,笑容也十分灿烂,嘴里哼着小曲,井然有序地运转着这么大的砖厂。 他们看着,心中羡慕不已。 若是自己也能有这条活路,谁去做这土匪呢? 这样想着,这几餐麦粥再也没什么滋味了。解决好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人总是要有更高的追求。 有人忍不了了,干脆组织起来,交流了一下心中的想法。 “怎么,粥合不了胃口了?” 赵寒走到关着土匪的砖窑口,故意朝里面的土匪喊话。 “先生,您终于来了。” 土匪听到赵寒的声音,连忙整齐地跪在地上。 一切都在赵寒的掌握之中。 “这是为何?”赵寒故作姿态疑问道。 “先生,我等皆为生活所迫,上山为匪,触犯了先生,罪有应得。”土匪中,名叫阿牛的埋头回答。 “我等落到先生手中,本已认了命,但先生仁慈,不仅赏给我等上好的吃食,更是从未与我等计较,此等大义,请再受我们一拜。” 说着,阿牛领着众人又是一拜,久久不起。 “行了,任飞,叫人打开砖窑。”赵寒见状,如是说道。 “打开砖窑?这······” 任飞不解,吞吐不语。 “相信我,打开就行。” 赵寒语气自然且坚决,任飞虽不解,也只得照做,但他多了条心眼,叫上徐东、俊生和一众工人围过来,又让人去通知王武。 见砖窑打开,众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像粘在地上了一样,愣在原地。 “走吧,念你们心有善念,未曾犯下大错,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等回去好生做人。” 赵寒此话一出,更是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想不到,自己要放了这些土匪。 “先生,我等不敢。受人恩情,必将报之。” 这阿牛肯定读过书,说话一套一套的。 “那你们想干嘛?” 早料到这一点,赵寒问话时,心里激动起来。 “我等商量好了,愿为先生鞍前马后,誓死效劳。” 阿牛说完,抱拳又是一跪,身后众人也跟着抱拳跪下。 “你们觉得我会收下你们?”赵寒再给众人最后敲打。 “先生,我等戴罪之身,不敢多求先生垂怜,但天下之大,已无我等容身之所,先生仁慈,还请收留,我等万死不辞。” 看来,这些土匪心意已决。 “你们还是回去吧,你等家中,妻儿老小正望尔等归去,有你们在,家才不会乱。” 沉默,所有人歪着头,不让眼泪从脸颊流过。 “你们回去,看望家中老小,切不可再犯糊涂,沦为山匪水寇,若家中无恙,还能记得起我,再来效忠,为时不晚。” 见无人说完,赵寒解释道,更是触及了众人内心真情。 古代男丁稀少,这些男子,家中必有妻儿老小等着,赵寒虽有意收下他们,但要得人心,必得面面俱到。 更何况,若这些男子都在这里苟活,又将有多少妇女儿童沦为家奴。 “我再强调一点,你等在我处犯下罪过,若来河源村求生,工钱只有一般工人的三成,也算给你们个教训。但是,如果家中有其他人愿意一起来,工钱待遇与现有工人一致。” 赵寒继续说道,直接震痛了土匪的心。 他们说的效忠,别无他意,只是单纯地报答赵寒,不敢向他索要工钱。 但赵寒不仅要给,还连带招聘了自己的家人。 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吧? 听到这里,这些人内心激动,恨不得飞回家中,拉上妻儿老小飞奔到河源村。 这个场景下,任飞开始承认自己想多了,遣散了工人,给土匪们让出路来,任由他们选择眼下的道路。 土匪走前,赵寒又给每人发了三十文钱做路费,接到钱后,这些土匪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段时间,河源村的一切,无不在挑逗着他们内心最脆弱的防线。 最终,四十二个土匪,走了有三十个。 剩下的十二人中,有阿牛和阿水,这两兄弟,和其他十人一样,家人都要么饿死要么病死,也算是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交不起官府税赋,家中田地也被收了去。 交不起土匪的岁粮,人被土匪掳走,被迫当了土匪。 “先生,我等无家可归,哪儿也不去,就跟着先生了。” 该走的走后,阿牛叹了叹气,再表了忠心。 阿水胆小,躲在阿牛身后,怯生生看着赵寒。 目光之单纯,仿有大千世界。 “也罢,就给你几人分配点任务吧。” 见王武正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来,赵寒把十二个人交给了他。 原计划是王武的护卫队便要跟着去柴湖县城送货了,这样一来,煤炭开挖搬运的事情便会搁置。 阿牛等人成为煤矿工接上这活,刚刚好。 一切都刚刚好。 处理好这些土匪的事,赵寒赶着回了四合院,一旦支起了大摊子,许多时间都不只是自己的了。 明天就要开始第一次送货,他得赶紧回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