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府衙回来,叶欢一路上都在若有所思,有叶恒在,袁鸾也不便相问。 叶恒心里也在想着,今天父亲带自己来看袁术,又有什么用意? 信任是肯定的,但父亲真的会如他所说那般,放过有叛逆之举的袁术?以他的了解,爹爹是从来说一不二的。静室之中,二人到底谈了些什么? 到了叶府门前,叶恒有了决定,刚才所见的一切,都会深深埋在心中。 主院内房,袁鸾亲手为丈夫换着衣服。叶欢有心事,还是很重的那一种,夫妻多年,她绝不会看错。 双手拢着叶欢放下的发髻,袁鸾轻轻的捋着。 “夫君,你当真要如子安那般,放过表哥?” 叶欢惬意的靠在椅背上,轻笑道:“怎么,夫人可是觉得为父之举有不妥之处?” 袁鸾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将长发拢好,用一根木簪插住。 “夫君之事,妾身不该多问,但夫君为袁家所做,已经够多了。幽州之战,公孙瓒叛逆伏诛,其尚且未有名目之举,而今,就算再过隐秘,会否……” 叶欢听了,伸手抚着爱妻放在自己肩头的玉手,柔声道:“何谓够多?就凭袁家给了欢这么好一个妻子,放过他又如何?” “夫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袁鸾一笑,摇头道。 “鸾儿,公路兄与公孙瓒不一样,后者经营幽州多年,根深蒂固!此人不杀,会有后患,而豫州一战,叛逆近乎被为夫连根拔起,杀袁术,只不过是为了正名罢了。” “欢本就非嗜杀之人,而且以袁氏的根基,现在若是将公路兄株连九族,鸾儿你想想,那许多的门生故吏,过往密切之人,又会投向何处?” 说话之时,叶欢手臂微微一带,让爱妻坐在自己的双股上,平视对方美目认真的道:“为夫不想鸾儿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是你问我,我才说的,不要多想。” 袁鸾双手自然环住了丈夫的颈项,闻言嫣然一笑道:“夫君你为鸾儿做了那么多,早就没有他想,按夫君方才之言,莫非是指……” “夫人聪明,以正视听是必须的,但值此时,也需讲究策略。再言公路兄倒行逆施,袁家上下,多有英杰,又岂会全如他一般?岳父就必不在此列。” “夫君……”袁鸾说了一句,忽然察觉丈夫的变化,不由嘤咛出声。 看着眼前玉人眼波流转,叶欢凑了过去…… “夫君,妾身,妾身,你知道的,让菱琪。”半晌之后,袁鸾的语气有些急促。 “不用,为夫只要你。”叶欢笑着,再度凑近。 次日一早,旭日东升之时,叶家的校场上,叶欢已经是挥汗如雨。练武之后的那种酣畅,每次都能让他心情舒畅,昨夜静室之中,他亦是大有所得。 “将军,将军,开城之时,有讯报传来,马太守一行已经到了邱林。” “哦,寿成兄来的这么快?那叶某得去迎接一番。”将手中的汗巾交给丫鬟,叶欢放下袖管:“去请马少将军一道,同去城外接马将军。” “将军,四日之前,长公子到了司隶,想来再有半月,也可回晋阳了。” “孙小姐可曾安然送回?” “将军放心,有暗影和五百士卒随行。” “好,回来的好,正好能赶上恒儿的大事,你再去宫中,启禀天子,我接到马将军之后,当会前来拜见。”说完,整理好衣衫,便带众人出府。 到了大门之前,却见贾诩的车仗前来,叶欢知道必有要事,便与之同车而往。 “主公,西都消息,徐荣病故,李文佑染病颇重。”车厢中,贾诩的神情有些严肃。 “徐叔耀有将才,更有忠贞之处,可惜了。”叶欢摇摇头,又道:“文和可是觉得李文佑这场病,来的有些诡异?司隶之时,欢并未察觉他有任何异常。” “正是,西都之处,关系主公大计,不可轻忽。豫州之战,华雄领西凉铁骑与主公配合默契,必然会引起旁人的重视,倘若董宁投向主公,与其有大害也!” 叶欢闻言拈须沉吟,片刻之后道:“这也病,那也病,偏生是如此当口,怎能不让人心生疑虑?对了文和,你我当年都见过董宁,此子如何?” 贾诩抚须的动作一顿:“将军,你的意思是,此子不似看上去那般懦弱?” “文和,昨夜叶某往府衙与袁公路一聚,从他口中,似乎给陛下下毒之计,并非出自兖州或是西都,奉孝说过,以荀文若之人,当不会有所设计!” “叶某在想,会不会有人隐伏在晋阳,真若如此,此人多半是我们很难想到的。且谋虑深远,手段圆润,怕唯有文和奉孝,可与之相较了。”叶欢缓缓的道。 “主公言之有理,诩亦一直在察,此人不除,终究是心腹大患。但以为今之计,一旦西都生变,与我极为不利,不动刀兵之际,亦要有一场暗战。” “文和考虑周全,不过吧,那个隐藏背后之人很怪,但怪在哪里,欢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叶欢说着摇摇头:“算了,暂且搁下严查之,文和,病了的还有韩遂。” “嗯。”贾诩连连颔首:“似此种种,颇有山雨欲来之势,需得小心应对。主公,让图昌去西都,风神往凉州,必要之时,斩草除根!” “好,还要加上叶冬在扬州,南华先生行踪,叶某也定要探查清楚。” “主公,袁公路能与主公言及,莫非有何条件?”贾诩想了想又问。 “条件?”叶欢一笑:“瞒得过所有人,也瞒不过文和的,却不知以为如何?” “瞒天过海,不无不可,袁公路此人志大才疏,难成大气,豫州一败,永难翻身。但若似袁本初与曹孟德,主公便断不可如此了。”贾诩正色道。 “行,有那么一天,欢一定听文和的。”叶欢爽快答应。 “将军,到了,马太守车仗,便在前方。”此刻边保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叶欢拍拍手起身,笑道:“多年不见,也不知马将军如何了,文和,请。” 说话间亲手为贾诩掀开车帘,待后者落车,又轻声说了一句:“文和,此次信儿回来,欢想让他拜文和为师,以后还要劳烦多多指点。” 贾诩听了,身体微微一僵,刚要说话,叶欢却已经大步向前。 “信公子拜我为师?主公之意……”想着,贾诩跟了上去。 叶信是叶家的长房嫡出,毋庸置疑乃当然的长子。叶欢诸子渐渐都到了成年之时,贾诩本就有意说及此事,立嗣对世家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如今来看? 主公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自己担负重任,更要尽心调教长公子。 “寿成兄,凉州一别,十年不见,我兄风采不减当年,幸甚,幸甚。”隔着十几丈,叶欢豪爽的笑声响起,对面的马腾也早已下马,步行来迎。 “叶将军,十年未见,你才是威风八面。百战百胜之名,当之无愧!”马腾大笑道。 二人相见,先是抱拳为礼,接着把臂。后者身长九尺,猿臂蜂腰,比叶欢还要高了半头。 “悦之,有件事,马某得先谢之,云禄。”马腾说着,呼唤身后的女童。 “马云禄?真有此人?”叶欢闻言心中暗道,刚才他就看见了,女童十一二岁模样,身材极为匀称,面容娇俏,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英姿。 “给你叶叔父行大礼!”女童到了面前,马腾正色道,后者闻言当即跪倒。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起来。”叶欢伸手虚扶,对马腾道:“寿成兄,这是何意?” “哈哈哈,当日董逆来袭,仰仗悦之仗义出手,且对孟起多加照顾,细心提点,那小子方有今日所成,提起悦之,心悦诚服,马某岂能不相谢?” 马腾抚须大笑,言语之中提起马超,面上是遮掩不住的骄傲之色。 “哎,那是孟起天资不俗,马家世代为将,当有此才,欢不敢居功。”叶欢摆摆手,那边楚南不用他交代,已经给马云禄送上香囊。 小姑娘接了,却是眉头一皱道:“叶叔父,我不要金银……” “云禄,不可失礼……”马腾轻喝道。 “寿成兄,贤侄女将门之女,该有此说。”叶欢笑笑,又看向马云禄:“说,想要什么,不需与叔父客气。” “叶叔叔,大哥说了,清远马场是大汉最好的,侄女想要一匹千里马。以后,我也要学爹爹和大哥,上阵杀敌。”马云禄说的很是认真。 “好好好,果然是寿成兄的好女儿,行,明日为叔就派人带你去郊外马场亲自挑,挑到你满意为止。等挑好了马,再给你特制一身铠甲。”叶欢毫不犹豫。 马云禄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叶信曾派人给马超送过一套铠甲,坚韧无比! “多谢叔父,多谢叔父。”说着就要再度跪下,叶欢急忙用手臂拦着。 马腾见状摇摇头,苦笑道:“悦之,你别见怪,我这个姑娘,比男孩子还野。” “寿成兄言重了,天子尚在宫中相侯,你我先去拜见,再行一叙。”叶欢摆摆手,便邀马腾同车,往晋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