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揣摩敌将的心思，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的。　　 文丑的犹豫，站在他的角度，是一种必然。但这段时间，却为潘凤赢得了足够的准备空间，魏勇可以将阵地设置的尽善尽美。　　 到了午夜之时，文将军的选择，还是率军南下。因为龙骧军在夜间发动突然袭击，利用预先留下的地道，将阵地夺了回去。　　 一反一复之间，在文丑看来，却是必然，张郃是故意想将他黏在此处的。敌军反击的果断，亦是文将军下定决心的根由。　　 那一刻，文丑心中略略有些后悔，早知如此，日间就该撤围而走。　　 他的大军一退，选择权就交在了张郃的手中，和文丑一样，儁乂将军也需斟酌。判断敌军的用意，他们是真的南下，还是诱敌？　　 不一样在于，张郃比起文丑，拥有更完整的军情系统。战场上的各个环节，山地飞龙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各主力军将领传讯。　　 最后的结果，是张郃亲自领军而出，与曹纯的虎豹骑一部，展开恶战。虽然全是步卒，但在张将军统领之下，攻击毫不迟疑。　　 步军对骑军，还是虎豹骑那样的精锐，即使是定边龙骧，也是不划算的事情。曹纯指挥绝非庸手，便是张郃，一时也难占上风。　　 只不过张郃的信心毫不动摇，哪怕龙骧军的战损比对方更大，也不能阻止他南下追击的决心。全局有利，局部根本不值一提。　　 我率领龙骧军死死缠住曹纯，敌军就会失去一部分机动力量，还是虎豹骑这般精锐。龙骧军的伤亡大了，却是同袍的伤亡减小。　　 且在张郃眼中，此时虎豹骑也是最好的对手，因为他们毕竟不是袁绍麾下。联军联系的再如何紧密，与指挥之上依旧有空隙。　　 这些空隙，也许平时不会显现，但到了死战之时，就会放大。　　 “我不听其他的，全军攻击，不破曹子和，龙骧军攻势不休。”张郃根本不屑于解释，以眼下的军情，浪费一点时间都是犯罪。　　 军官们率领士卒鼓勇而进，将军的军令，是必须要执行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对王牌军而言，不过是一种洗礼。　　 面对虎豹骑，龙骧军士卒展现出了有我无敌的魄力，他们发动的连续冲击，根本不给曹纯半点调整战术的机会。　　 龙骧军如此疯狂，曹纯也很是无奈，他并不想将虎豹骑的精锐，丧在此间。但张郃却不许他有变化，很简单，就是以命换命。　　 “娘的，我们的骑兵营不在这里，否则，叫你们好看。”激烈的厮杀之中，所有的军官都在想着骑兵营，他们在，该多好。　　 但都是一瞬，转眼就会被抛诸脑后。指望别人打仗，哪怕那是最信任的同袍也不行，战场上，你最该相信的是自己的下属。　　 骑兵营既然没有出现在这里，一定会出现在更需要他们的地方。不就是虎豹骑吗，单靠步卒将你们击败，也是我龙骧荣光。　　 随着战斗的进展，龙骧军各级军官的狠劲都打出来了，虎豹骑又如何？冀州骑又如何？你们就是全在，也要咬下几块肉。　　 龙骧军的骑兵营何在？不用问，自然是尾随文丑南下了，恒远得到的军令很简单，一旦敌军离开，不惜一切代价骚扰。　　 也许，在战力上，龙骧军骑兵营与王牌三六九曲还有差距。但是斗志和执行战术的坚决，他们绝不会差，文丑走的并不轻松。　　 战局需要的时候，伤亡只是数字。南下途中，文将军碰上了多次，龙骧军骑兵营的自杀性袭击，目的，仅仅在于延缓他们的脚步。　　 “将军，最新军情，文丑率领冀州骑与步卒南下了，马步军四万余人。目下，龙骧军骑兵营正在尾随骚扰，不惜代价……”　　 不用张郃交代，恒远也清楚，战情的重要，文丑出发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五军的观察哨，就在飞灯传讯之中得到了消息。　　 “飞灯，传令骑兵营，留下八百骑军配合某与魏勇作战，其余全部投入，延缓敌军速度，此战若胜，袁曹可一战而定。”　　 潘凤亦第一时间做出回应，敌军的动作越快，越证明阻击的必要性。此时，一切都可以舍弃，包括整个五军，一定挡住文丑。　　 其实在潘凤军令下达之前，五军的骑兵营就与龙骧军取得了联系。骑兵更懂得骑军，哪怕没有潘将军的军令，五军也一定会上。　　 且还会将自己放在从属的地位，接受对方的指挥，哪怕是平级。　　 一个骚扰，一个阻击，五军骑兵营上阵，立刻代替了龙骧军的位置。倘若需要做出牺牲，来延缓敌军的进攻，应该是我们。　　 战场上，令人感动的瞬间，往往来源于此，越是死局，恶局，定边军从不乏慷慨激昂之士。他们的冲击，一往无前，不死不休。　　 “恒统领，我们统领说了，请你率队绕路，我军魏勇校尉，就在此地设防。请统领率领骑军，予以策应，剩下的，交给我们。”　　 酣战之中，五军的传讯兵出现在恒远面前，呈上了一张作战地图。　　 “统领，我们统领说了，这里，我们熟，且工兵营的兄弟早已破坏了道路，我军不会一味硬拼，请同袍立刻绕路。”　　 扫了一眼地图，恒远就知道，同袍绝不是夸大。图上大道的星星点点，代表着工兵营的破袭，而魏勇的阵地，是要害所在。　　 “立刻回禀校尉，恒远会遵命而行，立刻出发。”因此，他没有半点的犹豫，和同袍，根本不需要矫情，一切为了战局。　　 很快，龙骧军的骑兵营开始按照地图线路而行了，与此同时，五军骑兵营也开始且战且退，强音的阻击，转化为骚扰。　　 文丑也在不久之后，知道了敌军如此作战的原因。面前的道路，已经被敌军损坏殆尽，且破坏的极有心得，不容骑军纵马狂奔。　　 你若是一意孤行，最前方的一队士卒的马失前蹄，就是明证。　　 你骑术高，能够凭借经验躲过陷坑？再高，还能高过我们，论骑战经验，又有谁能与定边军相提并论？陷坑是专门设计的。　　 不但有技术上的因素，还有心理上的，就是不让你放开速度。　　 比如这一段道路，步军走起来，看上去并无任何的障碍，但骑军只要放马，一定会受到影响。从两侧绕路，效果也是一样。　　 对骑军心理的把握，工兵营也做到了有备无患，设置陷坑之时，他们有专门的指导。这些士卒，多半来自于铁骑营。　　 甚至不乏三大王牌的老兵，也许他们的体力和精力，已经不足以参加顶级王牌的大战。但丰富的经验，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这些老兵，往往都是退役之后，舍不得军营的。而他们留下，叶欢亦绝不会亏待，重情重义的同时，将军从不忘记重财。　　 天时地利人和，是作战的三大要素，人和不用论，定边军如今已经有了掌握地利的能力。阻击敌军骑军之后，步卒也不轻松。　　 骑兵营精锐谨慎的控马，用骑射与飞射，不断的骚扰敌军。反正将军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文丑大军举步维艰。　　 对骑军首领而言，眼下的战局，多拖数息时间都是好的。同袍就能多出一点时间，去设置阵地，加强防守，目的便达到了。　　 文丑将军此时，亦的确是举步维艰，他还不得不考虑敌军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援军，没有骑军的策应，步卒突进是十分冒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