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暴雨,是不区分敌我的。 张郃的龙骧军在行军之中,也接受了暴雨的洗礼。 好在定边军的装备甲与天下,尤其是蓑衣,大大降低了非战斗减员。且龙骧军在张郃统领下,训练都是全天候的。 道路之侧,龙骧军正在休整,士卒们或坐或卧。但你要从天空中看下去,他们依旧维持着整齐的阵型,立刻可以投入作战。 临时搭建的帐篷旁,张郃正手持千里镜,看着远处的山峦。虽然不见人影,他相信,一定有敌军的探子潜伏其中,打探军情。 他的判断正确嘛?答案是肯定的,不过结局可能出乎他的预料。 巡视之中,千里镜掠过一片丛林,忽然间,张郃觉得亮光一闪。他立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等待片刻,又是一闪。 “祁军,过来,细细看一看,那里的亮光是否我军的讯号?”亮光的闪动,似乎带着某种规律,张郃立刻反应过来。 祁军闻言到了将军身边,接过千里镜观察起来,此时张郃运足目力,也很难再看见亮光。这个距离,绝非人的眼力可以观测。 “老八,我说你记录,快!”祁军口中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仔细找好阳光反射的角度,铜镜在手中不断翻转。 “将军,有消息,是山地飞龙的兄弟们,我现在对上讯号了,传讯的话,需要小半个时辰。”再过片刻,祁军对张郃道。 “别看我,尽量接收友军的消息。”张郃连忙一摆手,心中暗自点头,行军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山地飞龙。 包括眼前的铜镜闪光传讯,他以前听过也见过,但真正用于实战,也是头一回。山地飞龙在此间出现,不愧是军中利刃。 那是将军赠予山地飞龙的称号,成军以来,他们在敌后战场屡建功勋。虽然杀敌不多,但每次评功,都会位列前茅。 各军主将们对之极为认可,今日,张郃终于可以体会了。 “如此位置,可以详尽的看见我军行军,敌军定有安排,山地飞龙选的准,却不知有何军情,要向我龙骧军传递?” 一旁等着,张郃的心中颇有期待,想了想,还是请众将前来。率军突进,每一刻的时间都是宝贵的,不能浪费。 之所以不进帐篷,因为祁军还在不断的和老八说着什么,张郃知道,此时对方不能受任何的干扰,包括自己这个主将在内。 一众校尉来的很快,张郃带着他们,到了远离祁军十余丈之处。 “前方山上,有敌军暗哨,观察我军行军之事,刚才祁军观察,那里应该被山地飞龙端了,他们在练习,都要小声一点。” 众将闻言,皆是连连颔首,面有振奋之色。山地飞龙出现在此,定是有什么军情要传递,对接下来的大战,也会极有好处。 “这几日大雨,道路泥泞不堪,肯定会影响我军的行进速度。汤旺,若是有何崎岖难行之处,可要看你的了。” 麾下的神情张郃尽在眼中,微微颔首便对一个敦实的小黑胖子言道。后者穿着校尉军服,身高不到七尺,却极为健硕。 “将军放心,工兵营材料带的够,修桥铺路,亦是属下职责。只是,当日将军说过,要留下一些,必要时……”汤旺有些犹豫。 张郃摆摆手道:“这些不用跟某说,你是工兵营营首,怎么用你比我懂,本将军就一句话,两全其美,能不能做到?” “能!”后者条件反射的一挺胸膛,沉声回道。 “将军,道路泥泞,虽对我军行军不利,对敌军亦是如此,尤其是骑军,如此看来,连绵的大雨,当也不是坏事。” 出言之人站在汤旺身边,比之足足高出一个头,且生的器宇轩昂。却是龙骧军的骑兵营统领唐武,新编之时从六曲调任而来。 在他身上,有着一个记录,从普通士卒到军司马,只用了六个月!这在定边军是极为难得的,尤其还是王牌六曲。 至于一军校尉,则是典韦亲自提拔交给张郃,后者至今还欠着典将军两年的酒水。虽然不少,但在张郃眼中却是值得的。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别说两年,眼前的唐武,十年他也愿意。 “唐校尉,对敌军骑军有影响,对我们骑兵营也一样啊。”汤旺说着话,脚步向一旁闪了闪,心道好好的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然并卵,那能一样吗?我们龙骧军,没有影响。”唐武立刻答道,却跟着汤旺移动,笑道:“当然,还得靠汤校尉帮忙。” “帮忙我肯定帮你,不过你离我远一点。”后者又动了几步。 “将军说的,我们是新军,各部之间要加强了解。”唐龙再跟上。 众将见了不由莞尔,唐武你这是故意膈应老汤啊,看看他们俩站在一起,像是大人带着孩子,难怪后者一脸的嫌弃。 张郃看在眼中,却不多言,放在别处,可能有损军威。但在定边军,一直都是这种氛围,天塌下来,该笑的时候毫无影响。 将领们这种轻松的状态,会影响麾下士卒,让他们处在最佳。 “这我信啊,张海龙将军每次都是如此说。”一军校尉秦动笑道,他原本是陷阵军的军司马,当年和六曲一块练习极多。 “秦司马,现在你我都是龙骧军,我是龙骧军骑兵营。”唐武立刻道,神情之中,很见真挚。 “对对对,你说的对,冀州一战,我龙骧必定立威。” 在定边军中,若是三大王牌,陷阵虎卫,出去的士卒多半会把老部队挂在嘴边,也没人当回事,在军中算是一种惯例。 唐武和秦动也不例外,训练之时,都是我们原来如何如何。 但架不住有人细心啊?观察之后,觉得如此会打击士卒的信心。 于是乎,典韦将军化身成了慈祥长者,对那些骄兵悍将一番苦口婆心。效果怎么样?深谈之后,后者浑身的毛孔都服气。 不服不行,典将军不威压,跟你讲道理。你要是不服,一直说到你服,那口才,滔滔不绝的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 张郃对此是最有感触的,龙骧新军的成立,说典韦将军呕心沥血都不过分。人才、装备、理论,也不知解决了多少难题。 骄兵悍将多了,他们不敢不听军令,但对自己这个前龙骧营郎将,却不怎么服气。这时候又是典韦,不说理了,直接强压。 “但有敢在人前背后不敬主将者,不管你是谁,韦马上把你送到何满仓将军的后勤营,让你升官,一辈子没仗打。” 这句话出自典韦口中,谁敢不信?且它的威力,比砍头打军棍还大,一辈子没仗打,对那些战将而言,不如来一刀痛快。 于是乎,全军上下,张郃令行禁止,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儁乂,你也知道,从边军开始,咱定边军就是这个尿性。不过以你的将才,打几仗就好了,这帮家伙,用起来好用。” 说完了将领,典韦还不忘开导张郃,就像他当年指点赵云一样。 儁乂有些哭笑不得,我都知道啊,但亦能体察典将军的真心。 典韦也没说错,从龙骧军争取到冀州大战的任务,他的凝聚力就在上升,而此番成功破城,又更进一步。 那种感觉极为美妙,自己的龙骧军,别人给座金山都不换。 “后面还有大雨,天象官说了,夏季雨水多,经常是突如其来。各军要做足准备,保存麾下战力完好。”想着,张郃言道。 “诺!”众人齐声应诺。 “小点声,那边传讯了。”张郃摇摇头。 此时老八跑了过来,张郃见了立刻道:“有什么,直说。” “将军,给你,我先回去,还得记。”后者将羊皮往将军手中一塞,一路小跑又回去了,倒是干脆利落。 看了其上记载的消息,张郃面色微微一凛,众将的呼吸在此时都变得轻柔起来,看向将军的眼光,充满期待。 “曹仁、夏侯惇、夏侯渊、高览,淳于琼,敌军大军云集,看这个架势,是要将我龙骧军一口吃下而后快啊。”张郃颔首道。 “切,做梦。”秦动听了,毫无担忧之色,口中轻出一声,不屑的道,人多很了不起吗?有本事,来动我龙骧军试试? “然并卵,做梦也没这种好事,夏侯渊,我得看看,那虎豹骑又有多大进展。”唐武紧随其后,也是一脸的轻松。 “要我说,来的越多越好,咱们这雨啊,也没白淋。对付我龙骧军,他们是想瞎了心,对不对,南哥。”三军校尉白羽接道。 他口中的南哥,自然就是楚南了,眼下是二军校尉。 听了白羽之言,楚南先是点头,随即却道:“都叨叨个啥,张将军自有安排,听将军的,看把你们一个个能的?” 他的谦逊,只会展现在升迁之中,平时绝不会。且深知叶欢让自己来龙骧军的目的,楚南平素对张郃的权威,最为维护。 张郃闻言一笑:“楚南,这可不像你啊,你在将军身边最久,肯定学到了不少,来,你来两句提气的。” “哼,一帮弱鸡,想跟我定边军斗?将军,他们赶着送菜,咱就有这副好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