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深夜时分又值寒冬,已经没有行人。 叶欢背负双手走在长街上,离他最近的叶冬和楚南隔了三尺。 一队巡守士卒对面而过,看见来人先是一愣,随即一个个肃立街边举枪为礼。 叶欢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士卒们方才去了。 “西园八校尉还成了香饽饽,除了文台兄,人人有意啊。” 方才在芙蓉馆中,曹操首先提起了话头,自然离不开西园之事。 当然大家都是点到而止,今日天子说过什么没人会问,叶欢也绝不会说。 “我要没记错的啊,以前的西园八校尉袁绍曹操都列名其中,上军校尉则是蹇硕。如今本公子来了,他还能干得上吗?倒要看看内臣此次又有什么手段。” 在叶欢眼中,以如今的朝中形势,八校尉之中一定会有三方面的人选。假如自己和袁绍算作清流,曹操应该也算,只不过他有点内臣的底子,其余又会有什么变化? “袁本初和袁公路是只能上一个的,看他们的样子难道罅隙由此而来?” “我有天子支持,太尉和司徒应该会站在我这边……” 叶欢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一停,叶冬立刻停住,几乎没有差池。 “内臣能安插人手,我为什么不能?想干权臣没个同僚怎么行?” 大公子想着笑了笑,随即继续漫步。而他一动,叶冬的脚步又保持了同步。 “聂叔,这小子厉害啊。”后面车上,边保轻声对聂宇问道。 后者微微一笑轻声道:“真要拼命,我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边保闻言张大了嘴,他已经能看出端倪,只是没想到叶冬居然能有如此地步。 回到洛阳宗家,叶梧还没睡,正在门房里冲冷,听了小厮声音,立刻迎了上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别熬坏了身子。”叶欢笑道,叶梧今年已经五十三了,可按辈分,他得管自己叫叔。 “主家第一天回来,怎么也得等着,张苣大人在客堂了。”叶梧笑着道。 “哦,师兄来了?怎么不派人来传?”叶欢说着往里走。 “大人不让,张大人说主家刚回来定有要事,他等等没关系。”叶梧跟了上去。 到了客堂,叶青叶必叶荣都在,陪着张苣用茶,叶秀则在门口守着。 见叶欢进屋,众人皆是起身见礼,大公子微笑点头示意就对张苣抱拳:“今晚与袁本初曹孟德等一处,劳师兄久等了。” “天子召悦之进京自有要事,为兄前来是要和悦之说西河及太学之事的。” “好,师兄书房请,绿蔓,给我泡好茶来。” 一番相见,张苣的来意有二,一是谢过师父和师弟保举,担当一郡之守乃是高升。并州是叶家和平北将军府所在,张苣身在中枢自会听得风声,此一回为问路! 第二是要给叶欢介绍太学的学监薛瞿,自己走了,还有不少子弟要照顾。 一个时辰之后,张苣满意而去,叶欢特地命楚南相送回府。 “师兄这西河郡守不会有问题,五原云中我亦要与丁原争一争,只不过此次不可亲自出面。”张苣走后,叶欢又在书房之中坐了很久,三更过后方才歇息。 次日一早起身,与宗家众人用了早餐,叶欢如约直奔张司空府上。 出来相迎的是司空之子张凌,荆州耒阳县县令,特地告假回来照顾父亲。 “未料叶将军来得如此之早,有失远迎了。”见了叶欢,张凌面有欣然之色。 “伯云兄何须如此客气?司空可曾好些?” “昨夜起了两次,林先生正在看着了。”提起父亲病情,张凌又有愁容。 说话间带着叶欢入内,直奔张温的卧房,到了门前门帘掀开,林栋走了出来。 “林先生,久违了。”叶欢抱拳为礼。 “林栋见过冠军侯。”后者连忙回礼才对张凌道:“大人是受了风寒,我开了两副药调理,应该没有大碍,洛阳今冬寒冷,想是开了春便可好转了。” “多谢林先生,管家,替我好好送先生。” “伯云兄你先去,我来送送林先生。”叶欢一旁笑道。 “岂敢劳动君侯?”林栋忙道。 张凌点点头,他知道叶欢一定是有话要问林栋,大公子的医术亦颇有名。 “林先生,司空只是风寒?”二人同行叶欢轻声问道。 林栋回头看了看,见管家远远的在后面跟着,才转身道:“君侯,的确是风寒,可张大人可能是之前亏损太多,因此恢复极慢……”说完他是微微摇头。 “可有什么好的补缺之法?”叶欢想了想又问,他听懂了林栋的意思,病不是大病,真正的原因还是衰老! “就怕虚不受补,需得缓缓行之。” “嗯,司空的身体,劳林先生费心了,需要什么药物,先生尽管开口。” “陛下当日亦是此言,君侯放心,在下一定尽力。” 叶欢将林栋一直送到大门,看着对方上车离去。 不单单是询问张温的病情,叶欢还想验证一个可能,会不会有人下药呢? 看林栋的反应不像,或者说他与此事无干!待会儿还要亲自查验一番,倘若是中毒,更瞒不过张离的眼睛。 放在之前,叶欢不会如此想。但权争之中,什么手段都有可能用到,有备则无患。 “悦之,悦之……”刚走几步,忽闻身后有人呼唤,回头一看却是太尉崔烈。 叶欢迎到门前躬身施礼:“欢见过太尉,昨日方到洛阳,还未来得及去府上拜见。” 崔烈抚须一笑,点点头道:“悦之今早来此,足见心意。” 太尉很清楚叶欢今日能去的地方其实很多,毓秀宫,司徒府,甚至新任的司空府,每一个都可以在张温之前。但他偏偏来此,如此行事却是叶家之后的作为。 “司空曾为欢帅,多有教诲,如今有恙,岂能不来?”叶欢说着一扶崔烈臂膀。 太尉也不推拒,任由叶欢扶着他进门,绕过照壁走了一段方才肃然言道:“悦之,今番前来,为天子和江山社稷,你可是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