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了没多久,又被云层所遮蔽,纷纷扬扬的大雪再次飘洒下来。 但这次,晋阳百姓的脸上,却都有着一种轻松。 大公子说了,雪会停,雪会在六天之内停。 晋阳公子的话,自然是不会错的。 今天城池的周围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站在城楼眺望四处,你能看见无数的身影在农田中忙碌着。有农夫,有商人,有定边士卒,有民工…… 看着他们不停的忙碌,城头士卒身躯挺直,身体和心里都有点发热。 “张里正,车上是这里需要一千匹麻布,您人手够吗?” 一名士卒手指十丈外雪橇上高高堆起的物资,对白发苍苍的老者问道。 “够了够了,今天还有很多乡亲们帮忙,虎子,卸货了。”大喝声中气十足。 “兄弟们帮忙,今天要把所有的麻布送到。”士卒也高喊起来。 随着里正的呼喊,人流从四面八方向着雪橇之处汇集,男人捋起袖管裤管,女人脱去了棉衣,还有些半大的孩子。人人头上冒着热气,汇成一片白雾。 雪原之上,铁骑营亲卫队在郝嘉琪的率领下,肆意展示着自己的骑术,即使大雪掩盖,他们都可以准确找到白雪之下的窄路,一趟趟送着物资。 九军、七军、三军、所有晋阳周围的驻军全部动起来了,晋阳周围数十里方圆的农田上,有不下于十万军民在劳动,大雪纷飞,形成一幅美妙的画卷。 叶欢回到将军府之时,侍卫和侍从少了一半,都往城外参加劳作去了。 车骑将军董承闻讯登上城头,见到眼前一幕,他眼中神情复杂难言。 “主公,虎牢张济,派其从子张绣领军前往濮阳……此皆嘉之过失也,请主公降罪严责。”大堂内郭嘉迎了上来,言语之间深躬不起。 他早就看见了虎牢的重要性,也一直在联系张济,可惜…… 收到消息,郭嘉深深自责,自己疏忽了。此刻满脸严肃,已不似平日的洒脱。 “好,既然如此,便罚奉孝一月不得饮酒,加以反省。” 叶欢点点头,说话间上前一步扶起郭嘉:“司徒与车骑将军和张济有旧,他又紧邻兖州,如此选择,却也正常。奉孝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见对方还有点神情沉重,叶欢看看周围无人,又搭上了鬼才的肩膀:“奉孝,欺负别人久了,偶尔被人欺负也不是坏事,当年我还天天被公义揍了。” “兄长,你为何每次都能如此轻松?”郭嘉一愣,认真的问道。 叶欢嘴角上扬:“因为我没有办法啊……事情已经发生了,解决就是。” “事情已经发生了,解决就是。”郭嘉小声重复着。 “当然,还要反省,本公子要是被公义揍了不吸取教训,这顿揍就白挨了。” 郭嘉听了沉吟起来,叶欢将他放开,到自己的位置上看文书去了。 眼前的天才受点挫折只会是好事,再说张济此刻也未必就是全心投效。 “真心投效又怎么样,嗯?张济的妻子是……” “孟德兄,你的优点可千万不要放弃,大英雄真本色吗……”叶欢想着笑了。 此刻郭嘉的眼光看来,见到将军面上的笑容,不由一愣。 来到叶欢对面坐下,郭嘉正色道:“将军,大河、清风、微尘皆是精锐。之前我军无往不利,其在背后居功至伟,但也因此,旁人细加推敲就未必不见……” 说着摇摇头:“嘉就是在此处疏忽了,今后图昌那里亦要调整,更需谨慎。” 听鬼才的语气已如惯常,叶欢一笑并不回答,比了个ok的手势。 “主公,如今朝中所议袁本初领冀州刺史之事,主公可有良策?” “没有,真没想出来,如果三天之内文和也无万全之策,我准备退而求其次。”叶欢苦笑摇头,不得不说朝中牵制了他不少精力,且袁绍…… “退而求其次亦不是不可,有时以退为进,未必是坏事。”贾诩步入堂中。 “一切还要看韩文向自己,当今之世,他若自身不思……”说话间到了案前,郭嘉向一侧挪了挪,为贾诩让出位置。 叶欢看看贾诩刚要出言,门外楚南却道:“将军,袁太傅到了。” “外父前来,怕也多半与此相干,文和,我先去,让公台帮我看着。”叶欢闻言起身,在公在私,袁隗前来他也要亲自相迎的。 贾诩点点头,忽又想起一事:“主公,诩来之时,听人说起,主公要请天子祭天?” “昨夜看了,大雪可能将止,回来再与文和细商。”叶欢说着出门去了。 贾诩一笑转对郭嘉:“奉孝,主公言及,大雪将止了。” “对,我知道,大雪将止了。”后者颔首。 二人相对,片刻起身,各自忙碌去了。 这边叶欢接了太傅袁隗,便到正厅内堂奉茶,袁太傅看上去有些心事。 大公子捧起香茶轻轻吹拂,他在等着岳父出言。 “悦之,近来理事,每见力不从心,看来明年,该是我告老之时了。”安静了一会儿之后,袁隗叹了口气言道。 叶欢张张嘴,却没出言,这个话头似乎不太好接。 劝岳父继续为官吧,如今因为袁绍之事,袁隗有些左右为难。 若是附和的话,又怕老岳父多想,难道你嫌我碍事呢? 因此大公子只能选择闷声发大财,毕竟自己相对袁家,也算是外人。 “鸾儿他娘终究不太适应晋阳天气,况且老了,终究要落叶归根。” “岳父说的是。”叶欢恭敬的道。 “悦之,如今公路身居一州刺史之位,声名远扬,不负汝南袁家之名。除他本身才具之外,亦是得悦之你助力极多,袁家该当相谢。”袁隗正色道。 叶欢听了急忙起身:“岳父言重了,公路兄本就有英杰之姿,又是名门之后,自该有此成就,小婿心中亦是欣慰。” “悦之,坐下说话,你是叶家家主,今日老夫说的是两家之事。” “哦,那请岳父训示。”叶欢依言坐下,却只挨了半拉屁股。 “悦之,老夫想说说本初之事。”袁隗斟酌一番,终于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