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定边军大营,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之时,典韦伸着懒腰出了帅帐。 这边刚刚拿起玄铁双戟,想要放松一下筋骨,空中却突然传来一声鹰啸! 恶来当即抬首向天,果然看见高空之中,有个黑点正在盘旋。 几圈之后,迅速俯冲下来,黑点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大,是只矫健的雄鹰。 “落雷?”典韦双眼瞪大,见落雷降低高度之后还在盘旋,他便从颈子拽出一物横与口前吹了起来,亲兵一旁看见,却见将军两腮高高鼓起,但几乎听不见声音。 盘旋的雄鹰却继续向下俯冲,似乎找到了目标,冲击之处正是典韦所站之地。 “都别动,这是将军的落雷。”恶来一声低喝,阻止了亲兵张弓搭箭。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将军的肩头便多了一只雄鹰,鹰眼警惕的看着周围,口中咕咕。 “快去,给我切几条碎肉来,要用最好的牛肉!”典韦交代着,慢慢伸手从落雷腿上解下了一方绢帛,亲兵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雄鹰的喙间闪动着令人生畏的寒光。 “阴照,给我把木架抬出来。”典韦说着展开绢帛,两道浓眉当即舒展开来。 “公义,杀伐决断,干他!”字迹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叶欢亲笔所书。 当年的猎鹰飞羽只认叶欢一人,其实落雷也是,真正的鹰中之王不会服从第二个主人。但送信却是可以的,以落雷的速度,比起最快的信鸽都要快上三分。 而且飞鸽传书就怕出现意外,但飞鹰传书,落雷在空中就是真正的霸主! 阴照送了木架出来,典韦小心的右肩一耸,猎鹰会意,落在了木架之上。 就在它离开恶来肩头的一刻,右肩衣服偏偏碎裂,飞在空中,内中里衬也已划开。 亲兵见了不禁吐吐舌头,这爪子也太过锋利了,都快赶上枪尖之锐。 “忘了,应该带上护肩。”典韦自嘲的一笑,落雷从小就认识他和叶欢,为此恶来还曾下过一番功夫与之亲近,深知落雷爪牙的厉害之处。 不片刻,庖厨送来了一盆碎肉,典韦接过,亲自放在落雷面前,它才飞下啄食。 “将军,这么能吃?就这一顿,抵得上寻常人家几天口粮了吧?”看着落雷大快朵颐,阴照不由啧啧称奇,轻声问道。 “废话,这是猎鹰,你当是养鸡呢?”典韦一笑,蹲下身来陪着落雷进食。 片刻功夫,盘中的碎肉一扫而空,落雷抬头对恶来叽咕了两声,便振翅而飞。众人只觉面前劲风扑来,眨眼的功夫再看空中,猎鹰直冲云霄又成了一个黑点。 “厉害厉害,我常常听人说,大世家飞鹰走狗,也只有咱们将军养得起!”亲兵抬头看了半天,低头连连赞叹。 “将军在看什么呢?”声音响起,陈宫缓步而来,说话时他也在抬头看天。 “公台,将军给我飞鹰传书了。”典韦上前,将绢帛递了过去。 “飞鹰传书?”陈宫一愣,心道还是主公别出心裁,等接过绢帛一看,又不禁摇头。身为天下闻名的才子、诗人,将军你这传书也太直白不过了。 但看着绢帛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心中一股豪情亦油然而生,那一份信任厚重之极。 “公台,帐中议事,我若所料不差,今日军情会纷至沓来!”收到叶欢传书,典韦心中障碍尽去,言语之中自有说不出的气度,昂首阔步便入了帅帐。 “将军说的是,依我看,飞虎军之处亦会有所回应。”陈宫紧随其后。 “借平县县城,练伯明之军,还是公台好算计。”典韦一笑,阴照在后为他披上外衣。 不出典韦陈宫所料,早间第一个得到回报的便是周仓率领虎卫军拿下平县的消息。 此讯并不意外,县城羸弱,除了练兵之外,根本阻挡不了定边军的脚步。 “报,将军,六曲段俊传回消息,东向最前,六曲斥候遇到了西凉铁骑,游击数场。段队长与锦帆营正在打探敌军具体消息。”接踵而来的军情就令典韦颇为兴奋了。 “传令严纲将军,白马营当向段俊之处靠拢,遇有敌军,尽量不与之交战。”典韦想了想,便立刻对身边阴照道,看向陈宫的目光则射出浓浓的战意。 “主公常言,荀文若有王佐之才,果不其然,不知他如何能够说动西凉铁骑前来司隶!如今两方联手,我军更要慎重几分了。”陈宫不住颔首。 “那不奇怪,换了几位军师,一样能行,眼下之势明显,我军之强,非单独可抗。荀文若!不知此次司隶他和李文佑会否前来,韦倒想会他们一会。”典韦颇为轻松。 “将军,李儒荀彧皆是智谋高超之士,如今战局,正合奉孝当日判断,我等是否要向主公上书,请郭军师一道前来?”陈宫稍稍沉吟,正色又道。 典韦摆摆手:“公台,晋阳有主公亲自坐镇,既然已有传书前来,我等便不要有任何顾忌。李文佑如何?荀文若又如何?公台一心用兵,韦绝不惧此二人。” “好,那宫便陪将军,与之在司隶周旋!”陈宫欣然颔首,手中竹竿一指沙盘所在:“将军,西凉铁骑到了这里,按图昌军情所显,以彼军行军之速,不会拖到此时吧。” “西凉铁骑出函谷便是司隶,他们不会比铁骑营慢到哪里去,不过要和我军动手,华子威等却须好生掂量。公台你该知道,董仲颖当年在将军手中吃亏太多!” “将军之言有理,目下虽然还没有进一步的军情,但华子威等陈兵此处,当是要等曹军配合。可以兖州军力,郝队长那里迟迟没有消息,却是颇为蹊跷。” 典韦听了,负手沿着沙盘走了几步,摸摸鼻子道:“我知道公台所想,按理说曹军的速度应该会比西凉铁骑更快,郝队长讯息不来,亦有可能他们隐藏的颇为巧妙。 “将军,记得当年,虎卫军曾在司隶与吕奉先交手,方圆数百里之内,有何藏兵之处?”陈宫说着,目光再度落向沙盘上的红点之旁。 典韦的眼光与之一致,二人想得都是,曹军若到了司隶,能藏在何处? 兖州,陈留,曹府的书房之内,曹操一人站在窗前,正在面北而望。 “叶悦之,如今你已无天子在手,即使留有遗腹子,威望又岂如少帝?此番出兵司隶,你是要对曹某成合围之势,还是要对西都用兵?” 曹操的目光深沉,按他的本意,其实也并不想在此时与叶欢动手!可司隶一下,虎牢正面就暴露在定边军面前,雄关不假,但仅凭一座虎牢,就能挡定边十余万精锐! 即使是他,也没有这个把握!到时叶欢若想出兵,就可从上党,西河、司隶三面围攻。自己自然有应对之策,可一旦叶欢孤注一掷,纯靠强军,地利便在对方手中。 “主公,无论叶欢进军司隶目的为何,我军也不能让其轻易下之!况幽州之战后,张文远的铁骑营,张翼德的飞燕骑皆损失不小,典公义说不得便是虚张声势。” 程昱之言就在耳边,荀彧亦有相同的话语,且这趟西都,后者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惊喜。说动董宁派西凉铁骑参战只是其一,王佐之才所谋绝非仅此而已。 伸手关上窗户,曹操踱步回到案前坐下,其上所放,正是一副司隶地图。 “叶悦之把张文远高敬方两大强军放在幽州,以本初的性格,此时很难有所作为,不失为一步妙手。可你就这么有把握,让典韦统领大军拿下司隶?” 曹操想着为自己倒了一杯香茶,细长的水流注入杯中,很快满溢。茶水不断溢到案上,主人却浑然不觉,此刻曹操所有的心神已经放在战局之中。 当日典韦曾经说过一句,出兵司隶,陈宫刚开始提出是要展皇室威严,弥补因天子驾崩造成的损失!但在贾诩手中,却成了不折不扣的阳谋,按兵不动,虚虚实实! “仲德先生说的是,不是操想不想与叶欢交手,而是司隶之处让不得!唔……”曹操想着忽觉足上一烫,不由叫出声来,却原来茶水顺着案几到了脚上。 他不由放下茶壶,起身跺了几下脚,却是连连摇头,片刻后轻声失笑。 “曹为何要在此处患得患失?齐由既然找到那处所在,子孝与妙才等已经率军前往,那就必要谋胜!关键之时,操也不会有那许多顾忌……”曹操点点头,眼光落于地图某处。 “司隶战局,也未必尽在司隶,一旦定边军出现颓势,袁本初当不会犹豫了吧。” 一番思索之后,曹操的眼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起身拿来干布,将案上茶水轻轻拭去。寻常的举动他却做的极为认真,面上多了一份饶有兴味的神色。 “叶悦之,古往今来,终究无人能够百战百胜,司隶嘛……你我可一分高下。” “来人,去请元让将军和仲德先生前来。”片刻之后,曹操的声音从书房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