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现在脑海中想起的,是苟图昌给他的亲笔信。 “主公与将军,兄弟也,主公不做亲笔,是念及与将军之情分。如今局势,君虽有虎牢在手,却不可守,望君思之,重之。” 当日看到苟图昌的亲笔信,张绣感叹之余,又不禁有些好笑。 来信,肯定带有劝降的意思,但通篇,却无半点劝降之言。或者说,这是独属于叶欢,独属于定边军的劝降方式。 嗯,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我告诉你,然后,你自己选。 你就不能许个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啥的?不过张绣也清楚,他还真看不上这些,叶欢恐怕也是因此,没有给自己亲笔来信。 有些事,根本不用说,看看他如何对待降将,便清清楚楚了。黄忠,白马军副统领,纪灵,玄武军统领,皆是高位。 张绣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在黄忠纪灵之下,无论武艺还是统军。凤纹寒魄固然名动天下,但他的寒铁长枪,亦不惧之。 曹营悍将,烈马狂刀,虎痴许褚,前番切磋,不分上下。 出于一员战将的自傲,张绣也很想看看,天下无敌的定边军,在实战之中,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步,是否如同传言中那般。 然后,他就在虎牢真的看见了,攻城战,敌军的威力尽显其中。 定边五军,来的不是陷阵虎卫,甚至主将潘凤也未出马。魏勇?和高顺张辽典韦张飞等名将相比,此人只是个无名之辈。 但就是这个无名之辈,在张绣眼中不入定边前三的五军,第一次攻击,就将号称天下雄关之首的虎牢,打了个狼狈不堪。 远近配合,步炮协同,骑步协同,在魏勇的指挥下,五军的攻击,在张绣眼中是毫无瑕疵的,除了压制,只有惊讶。 惊讶于敌军攻城器械的威力巨大,惊讶于他们冲击阵型的精雕细刻,也同样惊讶,那些城头死战的敌军士卒,是什么做的? 被金汤沸油直接淋中,一片血肉模糊之中,居然还能再战。那张狰狞的面孔,最后的疯狂,可以令虎牢关上的百战精锐心寒。 知道定边军强,战力强,作战意志也极为坚定。可这一幕,还是深深印在了守军士卒的心中,敌军几乎全是疯子。 城头上,战死五军士卒的尸体,超过八百,没有一个回头。更没有伤病,一旦受伤,他们的战力,反而会在瞬间飙升。 那种作战意志的坚定,即使张绣久经沙场,也无法理解。自己的麾下,曹操也称为强军,精锐,可与眼前的五军一比? 意志这个东西,永远来自于内心的信念,这一点,大汉没有一支劲旅,可以和定边军相提并论,他们都有明确的目标。 且如此剧烈的厮杀,敌军的攻击并无明显的间隙,稍稍休整之后,第二阵攻势就到了。这一次,陷阵士卒也投入进来。 他们是镇守段兰亭的三百老兵,得高顺军令,邱泽将之带上。之前的战斗,他们一直在看着同袍作战,目不转睛。 五军的每一个战术动作,虎牢关的每一处优劣,清清楚楚看在眼中。邱将军说了,让他们待命,等候魏勇将军的军令。 队长没有二话,但等待军令,不代表什么都不做。攻城战,这种特殊的作战方式,永远能令陷阵热血沸腾,他们攻无不克。 只不过在表面上,你是看不出来的,人人的面容,都是平静的。 第一次攻击,五军损失千余士卒,敌军的损伤,目测则在两千左右。对魏勇而言,虽然不值得骄傲,但在战略上,他是成功的。 “阿泽,你帮我看着,我去看看你的兄弟们。”站在指挥台上沉吟片刻,魏勇丢下一句话,直接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邱泽撇撇嘴,重新看向城头,他知道前者的去向。今夜的攻势,不管在敌军看来,战斗有多惨烈,在五军却是前哨战。 看见魏将军走来,陷阵军的军司马立刻迎了上去,军礼相见。魏勇微微颔首,不得不说,单说军礼这一块,陷阵亦是首屈一指。 “王司马,怎么样,你也看了两个时辰了,敌军的城门之处,防御颇为森严,我军冲了三次,还未打开通道……” 魏勇目视对方,正色问道,面前的司马,他虽然不熟。可能在王牌陷阵之中做到司马之职,不管是谁,定有一身的本事。 “回禀将军,同袍打的很好,换了我们,程序也是一样。以属下估计,敌军对此定有防备,想要打开城门,怕还得两日时间。” 司马亦毫不犹豫,出言亦是真诚,五军的战力,他看的很清楚。不愧是边军老将,潘凤将军的兵,他几乎也挑不出瑕疵。 “王司马,我没让你说这个,本将军要的,是你给五军挑毛病。” 后者闻言胸膛一挺:“将军,属下句句实言,五军的攻城战术,挑不出什么毛病……虎牢关,也唯有这么打才管用。” 司马回答的很快,唯独在说到挑不出毛病之时,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身在战场,他是随时将自己代入的,战术无可挑剔。 魏勇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复正色道:“你说挑不出什么毛病,其实有伏笔,我猜一猜,应该是,说了也没什么用吧?” 司马听了,眼神稍稍有些尴尬,但随即便恢复正常:“将军,五军这几年,攻城战打的的确没有我们多,会越打越强。” 魏勇重重颔首,竖起大拇指道:“就是要这般明言,现在问你,倘若机会出现,我让你率军攻击城门,有多少把握?” 顿了一顿,不等司马出言他接道:“没什么提头来见,我要的是打开虎牢关的城门,没什么人头比它更值得。” 魏勇之前的话,不难理解,有些实战经验,你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很难通过言语来表达,说了,并无大用。 后者的腰身挺的更直:“将军,那得让我们一直在阵前观阵,一旦卑职觉得机会到了,将军需要给我擅专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