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即使在指挥作战之时,人的大脑有时也会想些别的东西。 “如此做,是不是有些卑鄙?”严校尉心中转着念头。 “不,绝不是,我是在帮主公,调教子弟。”很快,内心就找出了正当的理由。 “长公子……”严纲一指前方:“你观华雄樊稠之列阵,可有玄妙之处?” “严,严校尉,信在主帅身边,不可影响战局。”叶信有点犹豫的道。 “无妨,现在是我问公子,你尽管作答就是。” “周仓将军阵型严谨,严校尉骑军与之互为犄角,一旦敌军阵型出现散乱,亦或接近两翼,立刻便能出击。但华雄,樊稠,领西凉铁骑,进退有据……” “华子威、樊仲蒙乃西凉宿将,将军称之为能,岂能单单如此?” 叶信听了侧了下头,盯着战阵又看了片刻,这才问道:“请校尉教我。” “长公子,你仔细看,华雄每每发动攻击,两翼皆是稍扩,且后队每一次的距离都会比上一次拉得更开一些,他想干什么?”严纲目光不离战场,反问道。 “是想引诱我军出击,他们两军之间的距离,恰恰能够夹击。”叶信脱口而出,有了实战历练,加上严纲引导,很多之前的知识都变得清晰起来。 “嗯,看的不错,我军步骑配合之阵,不先扫除骑军,绝难破解。前线诸将必要知之,敌众我寡之下,稳守乃是第一……” “那,那华雄若是要强行破阵呢?”叶信想了想小声问道。 “除非他这两万人马想扔在这里!”严纲依旧头也不回,出言掷地有声。 距离白马营指挥台四里之处,是飞虎军周仓的指挥台,周管二人具在其上。 “传令各营,稳守军阵,不得反击。”随着周仓之言,军号旗语同时传达。 管亥手持千里镜扫视战场,划过严纲所在之时,不由得微微一顿。 看看西凉铁骑又退了下去,管亥就用胳臂肘捅了捅周仓。 “伯明,这严仲甫挺有心机啊,把长公子带在身边……” 后者闻言头也不回,嘴角牵起一抹讥诮的笑容,轻声道:“小人之心。” “嗯!”管亥微微颔首,接着一皱眉:“伯明,你说谁小人之心?” “说你啊,严仲甫统军有法,眼光不俗,岂是趋炎附势之辈?背后议论人,可不是君子所为。”周仓说着,一抚颌下黑须。 管亥双眼一瞪:“周伯明,最近读书多了?就是对付我的?” 周仓摇摇头,叹了口气:“就算你说的对,但与我等何干?将军向来公允。” “行行行,算我话多,伯明,说正经的,这华雄进进退退到底想要干嘛?就他那些花招,指望我军会上当?做梦了吧。”管亥摆摆手,又正色道。 “子平,华子威曾经在将军帐下为将,我们皆与之交过手,西凉诸将之中,他算是最了解定边军的。他应该清楚,我军之阵,眼前他根本拿不下……” 管亥一旁听得认真,心中认同周仓之言,但说到一半,对方却不继续了。 “这些我也知道,可他为什么还不撤军?难道要等徐荣大军前来决战?” “决战?”周仓摇摇头:“当不会如此,即使西凉精锐全出,按眼下阵势想要击破我军,损失必定惨重,况且典韦将军在后,我军后援不断。” “对啊,那他磨蹭什么呢?”管亥不禁挠挠头。 周仓沉吟片刻,回身道:“我若没有猜错,华子威就是想见我军后援。” “尤其是赵云将军的铁骑营!”顿了顿之后,他又加重语气。 “哦~”管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感慨道:“难怪将军以你为统领,可以啊。” “别废话了,你去骑兵营,万一交手,我军也有可战华子威庞令明之人。” “诺。”管亥身躯一正。 将千里镜交给亲兵,他转动着手腕下台而去,不忘回头看看周仓:“伯明你放心,论统军我不如你,不过若是斗将,某绝不惧华雄庞德。” 周仓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他心中倒是清楚。近年来,管亥在叶欢典韦张飞赵云等人的“轮番折磨”之下,武艺大进,方才之言绝非吹嘘。 “……长公子,华子威是想借西凉军厚势,一观我军后援之力,亦为日后作战之所需。不过,典韦将军想来不会让他如愿,实之不如虚之。” 白马营指挥台上,严纲做出了和周仓一样的分析,亦为叶信细细解释。 “实之不如虚之?”叶信闻言沉思起来,他没有多问,一来是怕打搅严纲指挥作战,二来对方之前有言,有些事情,自己想的越多,越有好处。 攻守进退之间,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此刻在定边军后方,终于有了变化。 华雄眯缝着双眼,极目远眺,二十里之外的雪原上,忽然卷起了一道浓厚的雪雾,有数丈之高。在这里看去,满眼白茫茫一片。 “赵子龙,铁骑营?”华将军双眉皱起,口中喃喃自语。 别人或许不知远处的雪雾是什么,但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大队骑军奔腾才能扬起那般的规模。敌军的数量怕不少于万人,那便只有铁骑营了。 此刻在司隶战场,你无论去问华雄还是夏侯渊,最想知道的事情是什么。那答案一定是一致的,赵云的铁骑营到底在哪里,又有多少兵力? “传令,让庞将军率军突击,绕过去一探究竟。”沉吟之后,华雄下令。 高台之上,一队黑甲骑军的举动没有逃过严纲的观察,仔细观察敌军行进方向之后,他亦断然下令:“令后阵骑军,迎击敌军……” 听见军号,飞虎军骑兵营立刻做出反应,管亥率领千骑,向侧后而去。 二十里之外,当真是赵云的铁骑营? 答案是否定的,造成这阵雪雾的,乃是麯义麾下先登军骑兵营。 千余士卒战马的尾部,拖拽着树枝,他们来回奔驰,方能造出万人的声势。 原本先登骑兵是受麯义之命前来接应西路,但就在他们出发之前,典韦的传令兵到了营中,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