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忧国的屈原
屈原擅诗歌,好琴曲,刚到咸阳学宫之中不久,便深得孔儒之喜爱。 孔儒时常惊叹,“听到了他的诗歌与乐曲之后,好几天都品尝不出肉食的滋味。” 孔儒最开始的时候还想要收他为弟子,但是相处久了之后,却是与他结成了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 咸阳学宫之中常常称赞屈原的诗词第一,琴曲第二。 这一届的学子都对他艳羡不已,然而他却丝毫也没有为此而感到高兴,反倒是时常离开咸阳外出踏青,不再与咸阳学子相交流。 芈阳带着仆从在城外找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在一处无名路旁听到了一阵阵的嚎啕大哭之声。 一听这声音,芈阳立即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屈原。 芈阳并没有掀开车帘下车,而是与驾车的车夫低声吩咐了几句。 车夫闻言之后点了点头,随后径直驾着马车停到了屈原的旁边。 “先生何故在此痛哭?” 屈原闻言之后止住了哭泣,抬头看了一眼驾车的车夫,他微微擦拭了一把自己的泪痕,随后方才开口说道:“故国国君不仁,害我父亲性命,我已经立誓不再为故国效命。 然而如今故国烽烟四起,庶民百姓苦不堪言。 眼看着先父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基业也将毁于一旦,原实在是痛心疾首,呜呼哀哉——” 言语到了此处的时候,屈原哀嚎一声,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他声音悲切,宛如杜鹃啼血,当真是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马车之上的芈阳见他如此模样,反倒是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她也是聪明伶俐的女子,从小便跟在秦王后的身边长大,对于国家政治也是十分的熟悉。 她非常清楚秦阳让屈原回到楚国的目的,是为了利用屈原的身份搅乱楚国的朝局,最终必将将楚国引上一条灭亡的道路。 然而,从她被送到秦国,被秦王夫妇所接纳,视若己出培养开始,她便已经逐渐将秦国当作了自己的国家。 她在楚国待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却可以肯定,秦国的百姓所感受到的幸福十倍于楚国的百姓。 秦国的官吏,秦国的君王,从各个方面都比楚国的更加优秀。 在她的内心深处,早已经认定秦国必将吞并楚国。 不同的是,秦国将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去吞并楚国。 也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方才决定背弃楚王,选择帮助秦国。 然而,她自己对于楚国并不像是她该有的那般热爱,但是屈原对于楚国的热爱,却是更甚于秦国。 利用这样一个热爱楚国的人去伤害楚国,她确实是有些于心不忍。 然而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间柔声开口问道:“先生声音如此悲戚,本公却感受不到先生对于楚国的热爱,当真是令人叹息!” 屈原听到了芈阳的声音之后,立即便也听出了她的身份。 “原,拜见芈阳公主!” 芈阳从马车之上走了下来,声音温和的开口说道:“这些年本宫一直长在秦王宫,由秦王后亲身教导。 本宫曾经听王后讲过一个故事,倒是与先生的事迹颇为相似,不知先生可愿意听本宫一叙?” 屈原恭敬的向着芈阳行了一礼,而后开口说道:“还请殿下赐教。” “王后在栎阳的时候曾经见到一户人家,夫妻二人共同育有一子,后遇战乱,其妻不幸夭亡。 其父复纳邻人寡妇为妻,是为其后母。 后母不贤,未能善待其子。及其子成年之后,乃离家独居。 又逢战乱,其父一家在战乱之中颠沛流离,于是往投其子。 其子曰:吾爱吾父,然后母不贤,吾不能养之。于是驱赶其父,不与赡养。” 屈原闻言之后叹息道:“其子不孝也!” 他的这句话方才脱口而出,随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是啊,其子不孝也!” 芈阳闻言,也想到了自己,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二人都在说这句话,但是所感悟到的东西却是天壤之别。 “先生说眷恋楚国,却因为楚王不够仁义而背弃楚国。 任由楚国的百姓蒙受战乱之苦,任由父亲的心血毁于一代,这不是不忠不孝,又是什么呢?” 屈原此时早已经明白了芈阳的意思,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年幼时便被楚王送到了秦国,却依旧能够心念着楚国。 我却因为楚王不仁而不肯回到楚国去拯救楚国的百姓,这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啊!” 言语到了此处之后,他恭敬地向着芈阳行了一礼,随后告辞说道:“我将回楚国去了,还请殿下保重!” 芈阳回了一礼,随后开口说道:“先生能够想通这些,当真是楚国之幸啊! 现如今楚国内乱四起,国内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他们正需要先生这样有德有才之士的照抚啊…” 在芈阳的劝说之下,屈原终于明悟,恨不得立即出发南下。 但是芈阳却是拦住了他。 她从马车之上下来,把自己的马车腾了出来。 “先生要回楚国,芈阳不能相送,便以此马车相赠,再请护卫良彪为先生御。” 随着芈阳的话音落下,一个满脸笑容的青年缓步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拜见先生——” 屈原没有推辞,心底更加确定了芈阳心向楚国的想法。 “多谢公主殿下厚爱,屈原感激不敬。今后若有得势之日,必定说服楚国与秦相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芈阳心底却是暗自叹了一口气。 “只望你今后莫要怪罪于我便是!” 芈阳收敛起了自己内心的愧疚,亲自送屈原离开了秦国。 为了防止他被沿途的秦人拦阻,芈阳还贴心的给了他一块通行令牌。 也正是有了这一块来自秦国的令牌,方才让屈原一路顺利南下。 就算是到了叛军的地盘,在他没有主动表明身份的情况下,看在他乘坐着秦人的马车,又从北方而来,最为关键的是他还有秦国的通行令牌,便也没有人敢阻拦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