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扶苏你个瓜皮！　　 傍晚。　　 张唯假装正常的下值时间回家之后，到门口时忽的想起了什么事情，便问门房：　　 “今日可有拜帖？”　　 门房从怀里摸出一张帖子：　　 “回老爷，有的，隔壁宋公子下午派人来送过帖子，说是请您看见了之后说一声，他过来就是。”　　 毕竟已经三十多岁，有妻有子成家立业了，张唯早就可以被称作老爷。　　 他接过拜帖扫了一眼，发现确实是宋慎递来的，刚迈进家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　　 “这烧刀子卖了多久了啊？有那么辣吗？”　　 这火或许现在还没烧到张唯身上，也是早晚而已。　　 “他们说那是六国余……”　　 话都还没说完。　　 他拔腿就跑，丝毫没了往日大秦第一公子的风度。　　 对他书房相当熟悉的张唯也没客气，落座后也开门见山道：　　 且不论张家门房是怎么想的。　　 “阿父，今日您午睡时，黑冰台来人禀报了一件事，孩儿本想让他们等一等，待您醒来后再说，没想到他们直接跟孩儿说了。”　　 宋慎摊手：　　 “此后公务繁忙，直到如今才想起，请阿父恕罪！”　　 “孩儿问过，他们说不是什么要紧事。”　　 “好了，别问了，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要外传。”　　 扶苏老实摇头：　　 确认现在有人在上面记录，张唯也放心了一些。　　 他挠了挠头：　　 “你要多烈的酒？咱们应天府里最好的酒水，就在上次吃饭的那个望月楼，你知道的，文人墨客总是喜欢喝醉了之后写诗作赋，望月楼所处之地又文气兴盛，所以那儿的酒最好了。”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张唯再好奇也不好再问，只能点点头应下来。　　 他怎么确信宋慎一定会信？怎么确定宋慎不会去找宋濂传消息？　　 宋慎对胡惟庸，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从明兄，从明兄？”　　 他让兰云把人给请进书房。　　 与此同时，大秦，始皇帝二十九年。　　 在他下首坐着的扶苏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看去：　　 “阿父说的，是什么好东西？”　　 “你找我肯定有正事，说吧，能帮的为兄一定帮忙。”　　 就是因为受了朱元璋那张破嘴的刺激，所以嬴政破天荒地把自己的长公子扶苏喊到了章台宫来，跟自己一起看奏章、处理政务。　　 宋家书房。　　 他转了个弯，拿着那张拜帖就往旁边走去。　　 赶在胡惟庸那边动手之前，先一步主动告病休假在家，什么都不管，躲过这场麻烦的概率还会更大一些。　　 扶苏为什么会在章台宫，为什么会跟嬴政坐在一处看奏章，那还得扯到朱元璋身上了。　　 张唯听得一脸懵。　　 他以前能对诸如货币史之类的东西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不是因为他的历史知识储备多，只是因为要讲到这方面的课程，所以系统直接把资料整合好都给了他。　　 “凡是浙东出身的，或是跟浙东走得近的文官，届时都会被针对，而如我这类是老师门生的，只会更麻烦。”　　 　　 “为免到时候被人抓住把柄拿捏，我告病在家休养几月，太医院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这事儿今日已经呈报给陛下，陛下准了。”　　 “不过，若是不论酒好不好，单说烈……什么烧刀子之类的，那就得去军营附近买，大头兵们才爱喝那辣得人浑身出汗的酒，我尝过一次，啧，入喉都难！”　　 张唯喝了口茶，手指在自己衣角上摩挲了片刻，才整理好腹稿：　　 “御史当然要去衙门点卯，但是我现在不用了。”　　 大家都知道浙东跟淮西这双方人马平时多有摩擦，原先只是朝堂攻讦，后面已经演变为用下三滥手段抓把柄了，所以用胡惟庸来当挡箭牌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本来还乐呵呵坐着听的嬴政骤然起身，面色有些古怪，说不出是震惊还是高兴，似乎还带了些难以置信。　　 虽然这种跟父亲亲近的感觉非常好，但他还是不太习惯……可能这就是平时那些小宫婢之间笑骂的，贱皮子？　　 “为兄什么时候都有空，看你安排。”　　 “其实也没什么太玄乎的，就是等到种植之前，把土豆切开育苗的时候，在每个种块上都用草木灰裹一下，这样就行了。”　　 现在没旁人，嬴政便乐呵呵地往后靠了靠，笑道：　　 “是啊，好东西，你这种读书人最喜欢了，朕也喜欢。”　　 然而这人已经不是毛骧了。　　 是夜，章台宫内仍然灯火通明。　　 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的致富大计划掉两样之后，宋慎叹息道：　　 “那不知从明兄何时有空，可否带我去看看那烧刀子？”　　 宋慎已经叫人安排好茶水，听见动静便笑着开口。　　 门房有点懵：　　 “老爷您不回家吗？”　　 今时不同往日，在听说过那土豆有多重要以后，张唯现在巴不得自己跟宋慎聊天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人记录着，那土豆本来就不多，种毁了一颗就少一颗，比金疙瘩还金疙瘩，哪怕种地不是归他负责，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希望土豆种毁了！　　 张唯收回思绪，笑道：　　 “好，子畏你说吧，我记着呢。”　　 这年头就有烧刀子了？　　 门房目瞪口呆。　　 天已擦黑，嬴政一边翻看着今日刚送来的竹简，一边感叹：　　 “以往倒是不觉得，可用过好的，再用这竹简，总觉得累得慌。”　　 既然他这么爽快，难得不跟以往一样绕来绕去的，宋慎也不啰嗦：　　 “是这样，我先前交给你的土豆，伱记一下后续育苗需要的流程。”　　 张唯心里一惊，追问：　　 张唯好奇道：　　 “为什么要裹草木灰，有何说法吗？”　　 而他实际上只是个嘴强王者，指点江山还行，真要问到具体的，比如什么华夏酒类发展史，他就直接麻爪了。　　 “你是觉得，胡相日后会……”　　 “是我祖父连累你了，从明兄！”　　 “哪里，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有教诲之情，这怎么能叫连累？”　　 “当初还是你跟徐家小子一起，非要拉着我去尝尝看那烧刀子的，还跟我吹牛，说那家是什么百年老字号，前元的时候就有了，这要是有假，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嬴政在台上都懵了：　　 常理来说，穿越者搞发明创造，不就是蒸馏酒、玻璃、香水、肥皂、炒菜这几件套么？也就是宋慎瞎了，加上现在不是特别缺钱，否则他早就开始鼓捣这些东西了。　　 一零四.二三三.二四三.一八四　　 “子畏，老师离开应天府之后这里会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的吧？”　　 宋慎摆摆手道：　　 “就是今日早间，黑冰台在外面找到了一个人，是您吩咐要找的，似乎叫做……呃，张良？”　　 若这脏水是泼给陛下看的倒也罢了……　　 宋慎愣住了：　　 “什么？御史难道不用当差点卯吗？”　　 听兰云说张唯居然拿着自己送去的拜帖亲自上门，宋慎有点惊讶——　　 今天张唯离开武英殿的时候，太子殿下还宽慰过他，说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虽然仪鸾司盯着，可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他们查。　　 “什么事情，你说吧——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吧？”　　 最离谱的是，他还说扶苏之所以变成一个学儒家学进牛角尖的倔驴，就是因为嬴政不给他放权，孩子都得干过了活才能明事理，看看朱标现在，放权给他了他想篡位吗？不会啊！　　 就见宋慎皱眉道：　　 “从明兄，我把你当自己人才说的——你再去跟陈国瑞和陈标父子俩说一声，他们以后要是想活命，就离胡惟庸远点。”　　 胡相还没动手呢，自己就给对面泼脏水。　　 张唯连连摆手，实际上很是心虚。　　 激流勇退，也是需要果决的。　　 所以现在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明初就已经有烧刀子这种东西了。　　 烈酒？　　 他说得不算清楚，但宋慎已经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隔壁宋公子递来一张拜帖，自家老爷下值回来连饭也不吃，就要着急忙慌上赶着过去见？这就算是老爷先生家的长孙，也不至于此吧！　　 看来，日后有事没事还得对隔壁多上上心才是，这位宋慎宋公子在老爷心里的分量，比想象中的还要重不少啊。　　 “仙人梦境里，有人承诺过会替朕找来制作方法，真做出来了后再给你看吧，除了朕之外，第一个给你看，如何？”　　 宋慎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宋濂虽然还未离开应天府，却已经离职卸任，从他卸任开始，胡惟庸一派的人就放开手脚地对浙东文官集团进行清算了。　　 “叫夫人他们先吃饭吧，我有事情，去一趟再说。”　　 “既然你现在告病在家，那咱们明日就去看看那烧刀子，如何？”　　 扶苏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变色：　　 “孩儿这就去亲手杀了他！”　　 老朱从一开始就一直拉着朱标向始皇帝炫耀，说自己的好大儿如何勤奋如何聪慧，如何帮自己分忧，现在好多奏折都是朱标这个太子殿下去处置了，压根用不着他操心。　　 “从明兄，真是麻烦你了，忙了一天还要来见我这个闲人。”　　 …………　　 一听是要说这个，张唯下意识抬起头，果然看见房梁上趴着个黑衣人，同样一手拿册一手执笔，正死死盯着他们俩人，随时准备记录。　　 一直在真皮沙发上躺着打瞌睡的宋慎，在用过晚饭之后总算是等来了张唯的消息。　　 “子畏，你倒是什么都忘得干净啊！”　　 “扶苏，他就是日后辅佐其他人取大秦而代之的重要人物！”　　 想了想，宋慎也只能把这件事归于宋濂在文人之中的地位，或许也是祖父叮嘱过之类的。　　 不过，元朝时就有了烧刀子这件事，倒是真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　　 张唯总觉得心里不太得劲。　　 虽然……但是……　　 张唯顿了顿，坦然笑道：　　 说实话，扶苏觉得自己阿父最近好得有点像撞了邪。　　 嬴政很无所谓地摆摆手：　　 “无妨，那是朕吩咐，此后黑冰台见你如见朕，朕要是睡着了就跟你说也一样的。”　　 不多时，张唯就进来了。　　 喊声把张唯惊醒，他才发现宋慎在跟自己说话，连忙回道：　　 “我在听。”　　 听宋慎这么问，张唯当场就笑了：　　 他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杂念甩开，拱手道：　　 “也没什么，如果你能弄到极烈的烈酒，那用草木灰裹或者用酒洗一遍都是一样的效果，只是我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烈的酒，所以还是草木灰最方便快捷。”　　 张唯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　　 “怎么，前尘往事忘了一回，再来一回还想着要去喝两口？也是不忘初心了你！”　　 宋慎两辈子加起来也五十多岁了，脸皮本来就厚，自然不会被他这么几句调笑给闹个红脸。　　 宋慎摇摇头：　　 “不是觉得，是一定。”　　 “唉……也不知那边的气焰，何时才能被浇灭点。”　　 因为这个说辞是陛下教给他，他如今来鹦鹉学舌的而已。　　 宋慎有点惊讶。　　 问题是，现在是陛下把自己安排到了宋慎身边全天候命，顺手把水搅浑了泼到胡惟庸背上，还是泼给宋慎看。　　 关系好归关系好，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跌份了？如果自己是宋濂或者宋瓒这种身份，张唯这样上赶着还能说得过去，可现在自己一介白身，没必要吧。　　 “毕竟我托他们帮我跑船，我不希望他们出事，说难听点，他们要是出事，我的计划会落空许多，加上有是你的亲戚……你明白吗？”　　 他伸手打断了儿子的叙述，沉声道：　　 “不，他不是简单的六国余孽，朕知道他是谁，而且朕很清楚他有什么本事。”　　 本来琢磨以后要是仍然逃不过被流放的命运，有这些技术起码饿不死……可现在看来，宋朝出现的炒菜和元朝出现的高度酒，肯定是没搞头了。　　 “谁让你杀他？滚回来，瓜皮！！！”　　 今天火车转汽车，四千字都是用手机码的，欠的明后天日万补上（鞠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