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到嘴边,祝灏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如何措辞,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有一些顾虑,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巨大利益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高尚。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暗中打听关于徐家的消息,也在做着一些准备。” “嗯,慎重是对的。”李老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三娃子,如果你信任我老汉看人的本事,那就不要有所顾虑,徐主簿这人我信得过。” 既然李老都这么说了,那证明徐仲雍确实是一个值得依附的人,祝灏心中的顾虑瞬间消散了大半,他连忙说道:“李爷爷,您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我肯定相信了。” “好!”李老欣慰地笑道:“既然选择做,就大胆去做,大不了回村里来,我们俩再一起打渔,岂不快活。” 听到这话,祝灏当即倔强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说道:“不!李爷爷,天下之大,我绝不愿一辈子待在这里碌碌无为。” 李老身子微微一顿,随即脸露苦笑,看着祝灏,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半晌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年轻真好!既然这样,那就放手去做吧。” …………………… 翌日清晨,特意梳洗一番,换上李小海借他的干净整洁的新衣,祝灏自我感觉更加的神采奕奕,本就挺拔的身形又增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自信与魅力。 徐宅坐落于泸州府城东,这一带街巷纵横,宅院高耸,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达官显贵。宽敞的街道用青石铺就,整洁有序,就连城内其他地方经常看到的动物粪便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只身站在徐宅门口,看着门匾上“徐宅”两个鎏金大字,祝灏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也许是慑于这门楼巍峨庄严的气势,也或许是这个时代至高无上的等级权威带来的压迫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待心情彻底平缓下来,他迈步向前轻轻敲了敲嵌满铜钉的大门。 “吱嘎”,随着一声门轴转动声,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祝灏一眼,见他年纪轻轻,又不像是哪家的公子,立马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嘿,干什么的,这里是徐府,不是你能随便闯的地方,没事一边玩儿去!” “大哥有礼了!”祝灏冲着看门小厮拱了拱手,以示敬意。随后他笑着递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拜帖,语气谦和地说道:“劳烦大哥通报一声,我想见见徐大人,有要事相商。” 祝灏其实并不怎么会使用毛笔,一时之间也做不出一支铅笔来,所以为了郑重其事,这封拜帖还是李老替他写的。昨晚见李老的笔法游龙走凤,气势磅礴,他在旁简直惊为天人,好一番羡慕不已,心中打定主意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好好练字。 接过拜帖,小厮开始还一脸不情不愿,因为每当老爷休沐,像眼前这种不明来历暗中上门求见的人就多了不少,他早已见怪不怪。而且他们往往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连给他们传递拜帖都已感觉乏味至极。但,在他摸到祝灏手指按住的一块银元后,顿时喜笑颜开。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自家老爷只是一个区区从八品的主簿,但那也是官不是。跟着老爷那么多年,他的眼界自然也比常人高许多,只用手一摸,他就知道这是一块银晃晃的洋银了。 “好,我去给你问问,稍等稍等。”得了钱,小厮转身屁颠屁颠进了内宅。 “果然还是钱好使。”祝灏暗自嘟囔一句便透过小厮没有关严的门缝朝里看去,可门内却只能看到一块浮雕着几条鲤鱼争食的影壁,除此以外就是一些花花草草了。 左等右等,就差开始给大门的门钉数数的时候,那小厮这才健步如飞跑了回来,在他身后远远还跟着一个中年人。 当看到那名中年人熟悉的长相,祝灏顿时有些惊愕,这不就是那天为徐婉芸驾车的车夫吗。 “你就是祝灏,是吗?”中年人见到祝灏第一眼也有些诧异,但他的表情收敛的很快,只是一瞬间,谁也没能发现。 祝灏谦逊地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不卑不亢地答道:“是的,小子正是祝灏。” 中年人眼睛眯了眯,仔细打量了祝灏一番,似乎对祝灏这既不过于谦卑,也不过于傲慢,自信从容的表现很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老爷在里面等你,你随我进去,记住小心说话。” 徐宅内宽敞无比,显得极其阔气。祝灏的目光在四周游移,试图摸清这座大院的布局,只是他根本对这些一窍不通,就连这是几进的院子都不懂,更遑论知晓这里面的结构设计了。 默默地跟随着那位中年人穿梭在曲折的回廊与庭院之间,他们穿过了几重深邃的门廊,这才在一间红木雕花镂空大门前停了下来。 中年人轻轻敲了下红木大门的门框,随后只听里面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说道:“进!” “吱嘎……” 中年人缓缓推开红木大门,顷刻间,祝灏的目光便被端坐在太师椅上气质优雅,风度翩翩,唇下留着一撮板状小八字胡的中年美男子深深吸引。 “好一个大帅哥!”祝灏不得不承认,看到徐仲雍的第一眼,他就被这个男人成熟稳重的气质给折服,他为此感到难以言喻的嫉妒。 中年人迈腿走到徐仲雍身旁轻声耳语了几句什么,便侍立他身后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咳咳。”见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祝灏只得当没发生过,他轻咳一声,鞠躬行礼道:“见过徐大人!” “嗯,坐吧。”徐仲雍轻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碗饶有兴致地说道:“下人说是一个年轻人递上的拜帖,我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如此年轻。” 祝灏并没有显出丝毫拘谨,而是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呵呵地拱手答道:“承蒙徐大人赏识,肯见小子一面。” 徐仲雍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坐着的姿态轻松自然,心中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不懂规矩呢,还是真的那么自信从容,如若不是装出来的,对这小子他未免不高看一眼。 再次打量祝灏年轻俊秀的脸庞,徐仲雍还是决定先不妄下定论,而是看看再说,他扬了扬手里的拜帖说道:“说说吧,你在拜帖里讲这既可以解决偏僻之地百姓的日常用度,又能促使府库丰盈,自己还能挣钱的买卖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