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城外。 两名壮汉正推着板车快步往南。 自从出城后,不曾耽搁片刻,城墙已是被远远抛在身后。 板车上有一系着死结的麻袋。 赶路劳累,壮汉忍不住咒骂抱怨。 “他娘的!你我空有一身力气,不上阵杀敌,整日为这小人乱杀无辜!什么狗屁世道!” 另一人深有同感,苦笑着摇头。 “谁说不是?若让将军知晓,怕是扒了你我的皮!” 抱怨之人丝毫不惧,反讥笑一声。 “呵呵,你当将军真不知?无奈尔!” “哎!朝廷克扣粮饷,大军减裁不断,那狗皇帝当真不怕鲜奴打进来!这大夏气数怕是要尽了!” “尽不尽与我等何干?不为他人卖命,鲜奴没打进来,妻儿尽皆饿死!” “莫啰嗦,到河边沉了这两个倒霉鬼,速速回去领赏!” 不想夜长梦多,二人再次同时脚步。 原本坑洼的抖动,变得随之剧烈。 麻袋内,徐羽缓缓睁开眼。 其实在二人对话时,他便有了意识,只是一直在思考脱身之策。 可惜,并无良策,只能用最愚蠢的挣扎。 “停下!放我出去!” 两名大汉毫无反应,继续推着板车前行。 “小子,别白费力气。你就是使出吃奶的劲,也绝无法挣脱。” “放我们出去!” 徐羽不肯放弃,希望大喊声能引来旁人的注意。 大汉冷笑道, “你喊破喉咙也无用,此处荒郊野外!” 徐羽并未放弃,改对着壮汉大喊。 “杀我无用!放了我,可帮太子脱困,对付左相!” 大汉仰天大笑,肆意不屑。 “哈哈哈,太子?左相?与我等何干?只需将你二人丢入黄河,回去领一份赏钱!” 徐羽大急,他最怕这种粗人。 接触不到上层,单纯按照命令办事。 就算告诉他们自己可以宰了左相也无济于事! “你们不是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足够你们挥霍一生!只要你们放了我!” 两人仍旧不为所动,反而讥笑道, “小子,钱再多有何用?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省省吧,明年的今日,注定是你二人忌日!” 徐羽急怒攻心,气得用拳猛砸板车。 爱财,但不贪财,如之奈何? 除了等死,束手无策! “徐羽。。。我们。。。我们会死吗?” 新竹泪雨婆娑,蜷缩在徐羽怀中,整个人都在发抖。 二人是被困在一个麻袋中,因此也是互相贴着。 徐羽伸出手,将新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除了用怀抱给一些安慰外,什么也做不了。 徐羽的沉默,让新竹明白了即将遭遇的下场,不甘心的她,拼命向外求饶。 “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求求你们!” 或许是女人的原因,大汉有些怜悯的轻叹一声。 “别怪俺哥俩,生在这个狗屁盛世,都是身不由己。” 另一人也拍了拍麻袋,叹道, “下辈子投个好胎!” “放了我们吧。。。呜呜呜。。。” 新竹情绪崩溃,疯狂痛哭。 这股哀嚎,让徐羽懊悔不已。 自己怎么这么傻,明知马平不对劲,为何傻乎乎的相信? 归根结底,还是太自负了! 拥有两千多年知识,眼界,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中,果然遭此大难! 若能小心一些,若能谨慎一点,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穿越濒死可以怪上天不公,此刻呢? 徐羽谁都不怪,只怪自己太蠢! 若是能够重来,他一定。。。 “哎!” 轻叹一声,徐羽紧了紧胳膊,让新竹贴在自己的身上 感受着胸前的柔软,绝望闭上双眼。 这一次,真是最后的时光了! 唯一的安慰,也就是身边有新竹陪伴吧。 哗哗哗。。。 没过多久,河水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徐羽和新竹同时身体一僵。 属于他们的末日,来了! 两名大汉没有多言,手脚麻利的抬起麻袋,一声口号便奋力扔出。 扑通! 麻袋落水,迅速往下沉去。 河水在一瞬间便涌入麻袋,将徐羽新竹淹没。 尽管死死闭住呼吸,可恐惧加剧了氧气消耗。 噗。。。 仅十数息,新竹便被河水侵蚀。 呛入肺部的剧烈痛苦让她下意识死死掐住徐羽身体。 疼痛的下意识动作便是呼吸,河水疯狂涌入。 噗。。。 瞬间,徐羽也沦陷了。 哪怕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也无济于事。 呛水造成的痛苦剧烈攀升,无可抗拒! 好在痛苦并非无限,当到达某一个点,便开始衰弱。 只不过,意识也逐渐模糊。 徐羽知道,自己快死了。 脑中突然想起穿越那天的雨夜,似乎也曾遭遇如此绝境! 徐羽拼尽全力睁开眼。 漫无边际的黑暗! 曾为他遮挡雨水的伞,那温文尔雅的女子均未出现。 徐羽心中满是苦涩。 遗憾吗? 会吧,也不多。 花开有时落,英雄会暮年,人生注定充满遗憾。 后悔吗? 有,也不多。 根源在自己,怨不得他人。 为救荀华而死。徐羽并不后悔,只是对离别时满是信任的双眼,心有愧疚。 抱歉。 这次轮到他说这两个字了。 救命之恩,难以相报。。。 --------- 县府大牢一处监牢内。 咯噔! 荀华突然捂住胸口,面露痛苦。 毫无征兆,仿佛被重击一般。 王氏连忙起身扶住。 “不舒服?” 荀华眉头紧皱,轻轻摇了摇头。 心口只是突然疼了一下便立刻缓和,并无大碍。 可莫名出现不好的预感,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自靖安司再次闯府,府内所有人皆被押入监牢。 好在荀华与荀宴,王氏关在一起,也算有些照应。 “娘亲,阿爷身体可还好?” 王氏眼中含泪。 “暂时无恙。。。” 坐在地上的荀宴哀叹一声。 “无恙又能如何?终是逃不了一个死字。” 王氏一听,吓得泪水横流。 “老爷,你贵为太子岳丈,他们怎敢。。。” 荀宴哀叹连连,眼神十分没落。 “若是在乎这层身份,靖安司岂敢如此?” 王氏眼中满是不甘。 “那京师荀氏呢?他们也坐视不理?” 荀宴唉声叹气,再未开口。 王氏面色一白,坐在地上便嚎嚎痛哭。 “不让你辞官,可你非要如临深渊!这下可好,到深渊了,你满意了!” 荀宴低着头不言语,王氏更加大怒。 “嫁你前也是名门闺秀,大族小姐,嫁入荀家后不是受这气,便是受那气,整日窝囊!如今更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