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两军在晋阳城展开了激烈的搏杀,尸横遍野,声震乌宇。 北城的守军也不时站在城楼上向东张望,那里已经激战了数个时辰,生死存亡的关头似乎就在眼下。 一名燕军收回视线,正欲下楼向裨将汇报情况。 下一刻,他却愣在原地,下楼的步伐也瞬间顿住。 只见,有军队从北边的树林里出来,黑压压的一片恐有数千人之多。 燕军士兵呆愣半晌,这才冲下楼向城墙上连滚带爬的跑去。 “将军,大事不好!树林里有秦军埋伏。他们向着我们北城来了。” 不用士兵汇报,把守北城的裨将已经看着了正向城墙靠近的前秦军队。 这些人扛着盾牌木梯,推着云梯,还有…… “你们看,那是什么?”一名士兵指着秦军推着的四辆如同塔楼式的木车子,张大了嘴。 燕军裨将眉头微皱,这四辆木车子十分简陋显然是仓促做成的,前方蒙着兽皮让他看不清里面的结构,但其竟然比晋阳的城墙还要高些。 随即,裨将的眉头舒展。他对着一名士兵喊道:“去城内调派五百援军上来。” 裨将自信满满,自秦军来到晋阳城下。己方一直以五千军队示之,其实城内真正有守军八千人。 主将“可足浑·登”之所以事先将三千军队隐藏起来就是要示敌以弱,引诱敌军猛攻好凭借坚城让秦军死伤惨重。 同时也可防备秦军以声东击西之策,猝不及防的攻击其它城墙。 之前不停从各城调派的守军其实只是迷惑秦军的假象。真正调派的不过是城内事先隐藏起来的军队。 看敌军数量应该只在三千。秦军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北城依然有八百守军,再从城下调派五百上城。 虽然城中为数不多的石炮皆已调去东城,但以一千三百人据高城而守之。再配合劲弩与石木,他何惧之有? 不待燕将做出吩咐,绞盘转动之声纷纷传来,士兵正在给床弩上弦。 此时的床弩多为汉弩,只有一弓,需要六人同时转动左右的绞盘上弦。虽然在魏晋时经过改良,但最远只能达三到四百步。 秦军在距城五百步外停住,他们似乎是在恢复体力。 见城上没有石弹射来,吕光微微松了口气。 “此物只有四辆,可为吗?”吕光看向身旁的钟荣。 “事已至此,不可为也得为之!” 钟荣将目光扫向其中一架云梁,这是一种类似楼车的攻城器,使用木材与兽皮制成。 高达三层,上下有楼梯连接。一旦靠近城墙士兵便可通过楼车上城,比起云梯木梯要安全的多。 此车前左右三面皆覆有牛皮,可以有效的抵挡砸来的石块和箭矢。 这便是他在四日前向吕光提议的攻城之法,但此行攻略晋阳军中的工匠不多,四天时间只按照钟荣描绘的图纸做出了四辆,而且颇为粗糙。 再度将目光转到吕光的身上。是他将自己升任校尉,又替自己挡住了王猛的苛责。士为知己者死,不论是为自己的前程还是为吕光,他都要攻陷此城。 “此行凶险,你就随我左右吧。”见钟荣要朝云梁走去,吕光连忙伸手将他拉住。 胡人多是着莽夫,以至于他的手下没有能人。如今好不容易得一智将,吕光可是宝贝的紧。 微微一笑,他道:“荣乃陷阵之人,今袍泽在前,我岂能居后?” 此言颇有顶撞之意,但吕光却不怒反笑。“哈哈哈,好一个袍泽在前!本将曾与张蚝交战亦不落下风,虽久疏战阵但尚可一战,今日某也当身先士卒率众冲杀!” 钟荣拱手行礼不置可否,随即他毫不犹豫顺着梯子向云梁上攀登。 云梁的顶层可以挤下十余人,斛律忠、任青衣、罗文皆在。 见四架云梁皆已上人,吕光明白不能再给城上的燕军多做准备,当即一声令下发起了进攻的命令。 没有擂鼓,也无号角。 左军齐声怒吼向着晋阳北城猛扑过去。 扛盾的士兵冲在最前方掩护,其后是扛梯与推云梯的士兵。 最后才是四架云梁,分别由百人推动木轮向城墙靠近。 站在云梁的顶层,透过牛皮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些许情况。 城上的数架床弩齐齐发射,人头攒动之间一根强弩往往可以洞穿数人。 幸而未死者,身中弩矢正痛苦的嚎叫着。其状比死亡更惨! 数百步的距离,旦夕便至。 前方扛盾的士兵纷纷举起盾牌掩护同伴将长梯竖起。 城上的燕军吼声连连,不时举起大石向下方的秦军头顶砸来。 弓弩手的箭矢不要命的往下飞射,但人数较少,杀伤力远不如垒石滚木。 秦军的云梯亦随后而至,推梯的士兵刚刚将云梯车推到城下便奋不顾身攀上了云梯,想去将上半截的梯子往城头压去。 第一名上云梯的士兵,比起那些搭扶长梯的兵卒更容易死亡。站在云梯之上他们就如同活靶子一般,成为箭支与石头的目标。 果不其然,十数架云梯上的士兵不过两人成功将上半截梯子成功搭上墙去。 但,即便第一人死亡,很快就有第二人第三人上去将云梯下压。 一架架云梯成功接城,而木梯上已经有士兵飞速的向城上攀爬。 左军在林中休息,苦等半日。此时士气正盛,兵卒便如亡命一般攀梯的速度奇快无比。 片刻的功夫已经有士兵攀至城头,从城垛间跃向守城士兵之中展开搏杀。 一名燕军弩手正忙着装填弩矢,便被一刀刺死,但那名秦兵亦被数人围困。燕军对着他刀起刀落,生死未知。 从缝隙中,钟荣的视线盯住了那名北城裨将。 云梁在士兵的推动下距离城墙已经越来越近,钟荣能看到那人脸上的慌乱之色。 这股秦军来势之猛,简直出人意料。更让燕将心中不安的是四架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怪形如塔楼式的车子。 虽然三面皆有牛皮看不清里面的结构,但他敏锐的感觉到此物对于城墙的威胁比之那些接二连三搭上城头的云梯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