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四散,鲜卑士兵多数去抓逃跑的民夫,前来追赶他们的不过十余人。 在林中且战且退,通过事先布下的几处陷阱,钟荣一行人终于摆脱了其后的追兵,但随行的民夫也已死伤过半。 恰逢天雨大作,身后没了追兵众人在暴雨中跋涉数里精疲力尽,只能暂时在钟荣之前的崖壁下藏身。 向内凹陷的崖壁并不宽敞,容纳十人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活动的空间,但好在能够遮风挡雨。 听着外间大雨拍打密林的啪嗒声,钟荣替几名受伤的民夫包扎着伤口。 没有器具烧水也就不能用热水清洗伤口,只能撕扯一些衣服上的布条简单的包扎一下。 即使如此,众人还是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 见弟弟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其兄钟厚显得格外兴奋。简单问了几句他挪着受伤的跛脚给钟荣一一介绍起这些民夫来。 这里都是雁门郡娄烦或者平城附近的乡党,鲜卑人这次入寇抓了民夫近万人,大多在攻城时填沟壑而死所剩者不过十之二三。 有三个身材各异之人和一对盛年父子,五人同为平城附近居民,鲜卑人攻城时四处抓人他们逃之不及自然被抓。 还有一高瘦汉子和那个十二岁的孩子是马邑县人氏。 那个矮壮青年名叫张标,包括钟荣、钟厚,三人皆出自娄烦县。 钟家在娄烦县外种着几亩薄田勉强果腹,而张标家是城中小户,有一家自己的商铺日子还算滋润。 鲜卑人破城掠地,淫人妻女,家中是个什么情况自然无需多言。 钟荣将他们救了出来,又在奔逃中杀死数人,众人便不由自主将他视作主心骨。 初夏暴雨,气温仍旧微寒。好在钟荣之前拾的柴火还余有不少,这算是唯一的好情况。 但食物却是个问题,现在整个崖洞间就只剩钟荣之前射来的半只野兔。 一顿不吃饿得慌,半只兔子还不够十个人塞牙缝的,更别提众人从晨起到现在滴水未沾。 思来想去,钟荣决定派三人冒雨去林北的大河边抓鱼。 “阿荣,让俺去吧!”听完钟荣的提议,钟厚当即就想去河边捕鱼。 看着自己的大哥钟荣点了点头,往日沉默寡言的汉子突然变得话痨起来,自逃出之后他总是拉着钟荣问东问西,还不时找其他人闲聊。 或许兄长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忘却妻女逝去的苦楚和内心因为没能保护好她们的而产生的愧疚与自责吧。 让受伤的几人皆在崖洞中休息,瘦高的汉子和那个少年去林中摘些桃子。钟荣、钟厚还有另外一人则前往?水捕鱼。 雨势依旧滂沱,穿行于密林更为吃力一不注意便会滑倒。 远山朦胧一片,树木在新雨的冲刷下变的格外清新。雨帘接连拍打在宽阔的?水水面,发出悦耳的“嘀嗒”之声,水中的鱼儿大多从水面浮头出来想要获取更多的空气。 若非胡窥中原,家国沦丧,此间应是一幅美妙绝伦的画卷! 水边的三人无心赏景,肚子早已饿的狠了,他们只想尽可能的多抓一些鱼儿回去让大伙能够饱餐一顿。 大雨从各处汇入?水,使得往日平静的水面变的汹涌起来。 “阿荣,俺下去捕鱼,你和李三娃在岸上等着就行。”钟厚将下身的麻裤解开转身对钟荣说了一句便准备下水去。 钟荣一把将兄长拉住。“大兄,还是让弟去吧!你腿脚受了伤不利索,别有个好歹。” 水势汹汹,即便大雨使得水下氧气奇缺,加上鱼类丝毫不惧生人,捕鱼起来也依旧困难。 腰间系着藤条,仅靠徒手抓鱼,半晌才抓了区区三条。 看着纷纷浮在水面的鱼群,钟荣想出了办法。他让李三娃在林中寻来一根木棍,自己在水里用棍子朝着浮头的水面用力敲打。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许多不幸的鱼儿在棍子的敲打下很快被拍晕,钟荣趁机将它们收拢起来往岸上扔去。 一会的功夫,三人已经捕获了七八条大鱼还有十来条小鱼。 见差不多了,他拉着藤条上到岸边,三人又用藤条分别将鱼串起来。 手里提着鱼,钟厚喜滋滋的说道:“嘿嘿,这下可算是够吃两三顿的了!” 钟荣出来时带了武器,赶回的同时也不忘记观察四周的是否会有鲜卑人隐于暗处。 虽然进入密林,但还在平城十里之内,他们并未脱离危险。 鲜卑人向来记仇而且他们有马,一旦大雨停歇说不定就会前来搜寻他们的踪迹。 看着旁边兄长与李三娃两人各自拎着鱼期待着接下来饱餐一顿的样子,钟荣打定主意一旦雨势渐微就动身顺着密林南下,只有离开此地才会安全。 不大的崖洞里,十人围成一圈坐在篝火旁。 外面的雨势似乎更大了一些,但除了钟荣没人有暇赏雨。人皆眼巴巴的盯着树枝上正烤的滋滋冒油的肥美河鱼。 “先吃个桃子吧。”张标挪过来将手里擦干净的一个桃子递给钟荣。 他也不客气,接过桃子直接啃了起来。 见张标眉头紧皱,钟荣将手中剩下的桃核扔到外边的雨幕里笑道:“身上的鞭伤可好些了?” “鞭伤倒是没什么大碍,我担心鲜卑人会追着我们不放。之前不是没有人试图逃跑,但基本都被抓回去当众处死。” 钟荣深以为然,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鲜卑人很快便会攻陷雁门郡迫使匈奴人退守朔方,他们必须要在鲜卑人全取雁门之前南下常山郡。 微微思索,钟荣说道:“明日一早不管大雨停不停,我们都要离开此地。” 但张标面色依旧没有缓解,他家曾是小商户对于中原的情况要比其他人更了解一些。“中原如今也是胡马遍地,我们去了中原就能安全吗?” 钟荣回过头看着雨幕若有所思。 半晌,他将拳头在半空用力紧握。“如今之天下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若想不被人肆意践踏凌辱,就必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夜色在林中弥漫,崖洞间的篝火逐渐式微,一人不时的往火里添上两根烘干后的湿柴。 几名汉子已经开始躺在坚硬的地面上沉沉睡去,而有的人则是呆呆的望着篝火出神不时抬头去看看外面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