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项羽一脸呆滞的坐在草棚外面,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巨夫无奈,使劲的咳嗽了一声,作为提醒。 这声音似乎吓了项羽一跳,他猛地回过神来,看了巨夫一眼。 巨夫朝他招了招手。 项羽猛然想起来,今天是要来绑人的,于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项羽走了一步,觉得手脚有点不听使唤,脑袋也有点懵。忽然胸中气血上涌,一低头,哇的一声吐了。 巨夫以手扶额,就差说一声:天亡我也了。 那边项羽还在纳闷,大着舌头说道:“本将军没醉,本将军千杯不醉,这才喝了多少?” 旁边有个小卒笑嘻嘻的说道:“尔与我等,皆军卒而已,居然大言不惭,自称将军?” 项羽呵呵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算什么?本将军乃项……” 巨夫惊出来一身冷汗,急中生智,大声说道:“乃象牙村人士。” 公子高好奇的问道:“象牙村?” 巨夫躬身说道:“不错,本地有一村庄,数年前,曾有巨象闯入。村民们鼓噪攻击,巨象左奔右突,断牙而去。因此这村子叫象牙村。” “也因为这个典故,提起这象牙村来,楚地都要称一声勇士。因此这村子中的人,凡是从军的,都是抱着征战沙场,积累军功,做军中大将的心思。” 公子高点了点头,赞道:“壮哉!” 巨夫看见项羽摇摇晃晃,又重新坐下了,这才慢慢地长舒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啊。 忽然,项羽又说道:“我伯父,千军万马,顷刻之间,踏平咸阳……” 公子高猛地站起来:“咸阳?” 巨夫已经绝望了,生无可恋的解释说:“他说的是前姜。本地有百越部落,桀骜不驯。其中以前姜最为凶悍,时常劫掠商贾,反抗朝廷。这位壮士,心心念念,要灭掉前姜,建功立业。” 公子高哦了一声:“原来是前姜,本王听着,倒像是咸阳。” 申纶在旁边幽幽的说:“本官听起来,也像是咸阳。” 巨夫呵呵笑了一声:“楚人口音怪异。大王定然是听错了。” 公子高点头说道:“想必是如此了。我还以为,此人是反贼呢。” 巨夫说道:“想必是大王心心念念,要剿灭反贼,所以才听错了。大王忠心为国,在下佩服啊。” 随后,他向项氏子弟喝道:“还不把他拉下去?不许他胡言乱语。” 项氏子弟中,有几个人喝的比较少,虽然脚步踉跄,心里面还算明白,闻言连忙拽着项羽往远处走。 项羽还在叫嚷,嘴里面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要取而代之,什么血债血偿。 有人在他身上使劲扭了几把。项羽喊了两声疼,终于安静下来了。 项羽走了,巨夫使劲松了口气。在庆幸的同时,他心里也明白,所谓的挟持会稽王,恐怕是干不成了,今天能平安下山就不错。 ………… 与此同时,越往山下,项梁已经带着人埋伏了很久。 起初的时候,他满心期待,后来的时候,心中焦虑。到现在,已经坐立不安了。 “为何这么久了,羽儿还没有回来?难道当真出事了?”项梁在山下来回踱步。 最后他叫来一个心腹,低声说道:“你带上些身手敏捷之人,悄悄攀上越王山,无论山上发生什么事,不要轻举妄动,速速回来禀报。” 那心腹小声说道:“将军是担心羽将军?或许,是会稽王留他们宴饮,尚未散去。” 项梁缓缓地摇了摇头:“羽儿深恨秦人,见到会稽王之后,恐怕片刻都忍耐不住。如今已经去了几个时辰,没有丝毫消息传来,怕是山上有变故。” 心腹听了这话,连忙点了五十人,悄无声息的向山上爬去。 项梁的心腹,已经乘着夜色向越王山爬去了。而项梁坐在一棵树下,看着黑沉沉的山顶,黑沉沉的天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为何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却总让我有一种不详之感?” 旁边的亲兵劝解道:“想必是将军过于担心羽公子了。关心则乱。” 项梁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啊。”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咸阳城。王恒正在庭院之中徘徊。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他依然无法入眠。 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影,借着院中的灯火,王恒认出来,此人是自己的祖父,王翦。 两人相顾苦笑。 王翦说道:“恒儿,还没有入睡吗?” 王恒行了一礼,说道:“辗转反侧,无法入梦。” 王翦微微点了点头:“老夫也是如此。算算日子,数日前,天子使者便应该带着项梁造反的消息,从楚地回来了。然而直至今日,依然没有动静。” “虽然陛下没有问罪于王氏,然而天长日久,耐心总有耗尽的那一日。老夫推测,再有三五日,若再无消息传来,王氏危矣。” 王恒心中,同样忐忑不安,忧虑不已。但是这时候也只能强打精神,对王翦说道:“祖父放心,若我王氏被灭,将来项梁造反,派去的便是真正剿灭反贼的将军了。到那时候,他会无比吃力。相信他不至于那么愚蠢。” 王翦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近日,老夫总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啊。” 王恒又虚言安慰了王翦几句,送他回房睡觉了。至于王恒自己,则在庭院之中,一直枯坐不休。 ………… “叔父,叔父,我死得好惨啊。”一声无比凄凉的嚎叫,从窗棂之中传来。 李水猛的坐起来,眼看着一道黑影,飘进了屋子里面。 李水心有点慌,哆嗦着点亮了油灯,但是一阵阴风吹过来,把油灯吹灭了。紧接着,油灯又自行燃烧起来,只是火光由亮黄色变成了阴惨惨的绿色。 在这昏暗的灯光之中,李水看见墙角站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 那男子哭着说道:“叔父,我死得好惨啊。” 李水冷汗直流,在榻上胡乱摸索,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免死金牌。 他举着金牌,大声说道:“此乃秦始皇所赐,上面有帝王之威,可以镇压一切牛鬼蛇神,尔等何人,还不速速退去?” 那人满满的抬起脸来,苦笑着说道:“叔父,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李水差点晕过去,因为他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 那人忽然缓缓地说道:“哦,侄儿的脑袋被项梁砍下来之后,就接错了。”随后,他一伸手,把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来公子高那张惨白的脸。 李水大叫了一声,把免死金牌朝他砸了过去。 只听到砰地一声脆响,然后是稀里哗啦的声音。李水打了个哆嗦,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了。 屋子里面黑乎乎的,根本没有什么公子高。 李水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股酒香,估计是刚才做梦的时候,一时激动,把酒坛子给砸碎了。 李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不敢耽搁,快步从屋子里面跑出来了。 守夜的匠户凑上来,问道:“大人,何事啊?” 李水说道:“无事。我这商君别院,此时何处最热闹?” 守夜的人想了想,说道:“据说科学院正在炼制一种新式铁器。那边的炉火昼夜不息,很多人都醒着。” 李水点了点头:“极好,你随我去一趟。” 守夜的人答应了,和李水结伴向科学院去了。 科学院里面确实亮着炉火,亮堂堂的,令人心里踏实。来来往往有不少匠人都在忙碌,热闹的像是白天一样。 相里竹看见李水到了,一脸纳闷:“你不是日上三竿才睡醒吗?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李水清了清嗓子,说道:“本仙对你不放心,特地来指点一番。” 相里竹翻了翻白眼,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