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外面有小宦官说:“陛下,乌交求见,带来了谪仙的奏折。” 嬴政看着手中的奏折,愣了一下:“还有另外一份?” 很快,乌交将奏折呈上来了,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陛下,这是谪仙的奏折,谪仙认为,公孙城等人,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希望陛下杀了他们。” 嬴政打开奏折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倒是和所谓的传言一模一样。 他看了乌交一眼:“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乌交干笑了一声,答道:“这一路上,说话太多,嗓子有些干涩。” 嬴政若有所思的问:“都说什么了?” 乌交小声说:“咸阳城中的权贵,听说奴婢要送谪仙的奏章入宫,纷纷向奴婢打听,这奏章中的内容是什么。” 嬴政笑了:“如此说来,这谣言是你传出来的了?” 乌交一脸惶恐的说道:“奴婢万死。” 嬴政摆了摆手:“罢了,退下吧。” 乌交走了,季明则一脸纳闷的留在那里。他有点不明白:槐谷子到底要做什么? 这奏章中的内容,分明是他自己故意泄露出去的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惹得众人唾骂,对他有什么好处? 季明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嬴政却想明白了:槐谷子,有心了。 李水的第一道奏折,秘密送入宫中,请嬴政留下公孙城等人的性命。而第二道奏折,则大张旗鼓的送来,希望能杀了公孙城。 这样一来,如果皇帝杀了公孙城,过错都到了李水身上。是他的奏折,导致了公孙城等人的死。 如果皇帝同意了第一道奏折中的理由,赦免了公孙城。赞誉又全在嬴政身上,所有人会觉得,当今天子虽然宠信谪仙,但是绝对没有头脑发昏,到言听计从,不辩是非的程度。 想通了这一点,嬴政心情大好。他忽然觉得,这公孙城,也未必是非杀不可了。留下他们的性命,倒也无妨。 于是,嬴政下了一道旨意。 第二天,咸阳城所有朝臣都得到了消息,公孙城那些人,没有被杀,反而从牢中放出来了。 这人被夺去了爵位,依然是带罪之身,随时等候处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继续活下去了。 这些人出狱之后,就和亲朋好友,抱头痛哭。然后朝着皇宫的方向,遥遥行礼。 等感激完了皇帝之后,他们又要咒骂李水几句,然后才在家人的搀扶下回去了。 一日之间,嬴政的名声,比以往好了十倍不止。以前有人称赞他雄才大略,有人称赞他为千古一帝,有人称他为古往今来第一雄主。但是从来没有人夸赞他人的宽厚。 即便周青臣这样的马屁精,也没有拍过嬴政宽厚的马屁。这倒不是马屁精多么有职业操守。而是……嬴政不宽厚,此时人尽皆知,勉强拍这种马屁,听起来很像是讽刺。 不过现在好了,可以公开称赞皇帝宽厚了,而皇帝本人,似乎也很受用。 ………… 丹房之中,李水和伏尧正在下棋。 本来伏尧来找李水,是要和他下围棋的。但是李水根本不会下,勉强学会了,也只是个半吊子。 师父败给学生,这种事有点丢人。更何况,未央还在旁边围观。 于是李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对伏尧说道:“你年纪幼小,不宜下围棋。这种棋算计来算计去,虚耗脑力。” 伏尧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李水又说:“我现在教你一种新的棋。棋盘和棋子都不用变。只要让己方的棋子,五星连珠,那么这盘棋就算赢了。这叫五子棋。” 伏尧点了点头说:“听起来似乎挺好玩的。” 李水和伏尧下了一盘,轻而易举的赢了他。 毕竟五子棋这东西,李水在学生时代,和同桌在课堂上玩了不知道多少次,实在熟练的很。而伏尧只是一个初学者。 下了十盘,李水都赢了。然后坚决不肯和伏尧再下了。他给出来的理由是,所谓棋局,只是嬉戏而已,大丈夫绝对不能因为游戏,而荒废学业。 李水的理由很光明正大,其实他真正不玩的原因是,伏尧这小子进展迅速,李水下的已经有点吃力了,感觉再下下去,自己可能会输。 既然不下棋了,伏尧就开始向李水请教治国方略。 他很纳闷的问李水:“师父,听说你上了两道奏折。其中一个是公开的,要父皇杀了公孙城。另一道是秘密的,求陛下饶他们不死。” 李水一脸纳闷的看着伏尧:“既然是秘密的奏折,你怎么知道内容?” 伏尧得意的一笑:“父皇的书房,我可以随便出入。” 紧接着,伏尧又说道:“师父,我听说有不少人都在骂你,认为你心肠歹毒,喜欢滥杀无辜。徒儿也不明白,你为何写两道奏章呢?为什么要众人误会你呢?” 李水说道:“最近师父风头太盛啊。主持着削弱了匈奴的实力,夺走了不少的地盘。又从关外运来了无数的金银铜铁。” “功高震主啊。即便我没有功高震主,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也会在陛下面前进谗言的。” “而我若在这个时候交好朝臣,陛下会怎么想?他觉得我槐谷子要结党营私,要题谋不轨。” “即便陛下没有证据,甚至不打算处罚我,只要他有了这个念头我就危险了,所以,我要自污。一个孤家寡人,对陛下来说,是最安全的。” 伏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说道:“父皇绝对不会这样的。如果伏尧要如此对待师父,我也会劝谏的。” 李水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摸了摸伏尧的脑袋:“做帝王的,除了个人的感情之外,还要权衡天下。这些事,你以后就懂了。” 伏尧沉默良久,然后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李水,说道:“师父为了大秦,真是受了太多委屈,以后无论外人如何诋毁师父,我都不会相信他们的。” 李水听到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有你这句话,我这一番布置就没有白费啊。” 随后,李水又开始打腹稿了,怎么再写一封奏章,把公孙城那伙人弄到西域去。帮忙开发一下边疆嘛。这些满口大仁大义的人,总不能总把大义停留在口头上。 咸阳城中,又有了传言,说没有弄死公孙城等人,槐谷子很不甘心。想要继续进谗言,最后还是伏尧公子求情,这才让槐谷子答应放过了公孙城等人。 公孙城那一伙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对伏尧公子感激不已,又对槐谷子破口大骂。 骂完了之后,他们也狠狠的松了口气。其实从回家开始,他们就提心吊胆,觉得谪仙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果然,谪仙真的想要报复。幸好……幸好啊,有宽厚仁德的伏尧公子,给大家求情了。 至于传言是从哪传出来的,朝臣们并没有在意。如果他们留心打听一下,可能就会知道,这些传言是从谪仙楼出来的。到那时候,他们恐怕又要骂槐谷子心黑了。 公孙城虽然被放回来了,但是并不等于不用受罚了,现在惩罚还没有出来,所以他们都在家中不安的等待。 按照以往的经验,处罚不过是降爵罚俸,顶多贬为庶人。但是这一次,他们心里没底,因为槐谷子这根搅屎棍,一直在里面瞎搅和。 三日后,处罚下来了,公孙城一伙人,远赴北地,负责当地的教化。 听到这个消息,公孙城当场就晕过去了。去北地和去死,有区别吗? 传旨的小宦官一脸同情的看着公孙城:“大人,你要看开一点。据说北地到处都是机会。你若能寻到一两处矿藏,或者绘制出来一幅地图,立刻就是一场大功劳,不仅官复原职,还可以连升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