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皮有些郁闷的跟在项梁身后,一个劲的说:“将军,此事要从长计议啊。如今我军疲弱,秦人士气正旺。此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项梁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项梁派出去了许多百人队,甚至十人队,分驻各村,清查户籍,丈量土地。我们便专门杀这种人。” “杀了他们之后,顺便在村中征兵,征粮。聚少成多,有上三五月的功夫,又是一支精兵。” 项皮有些茫然:“原来是杀……杀百人队啊。” 项皮有些不解:杀百人队,算是报仇吗?项梁的五千人马,显然不是被这些百人队干掉的啊。 不过项皮也不傻,没有问这些话。万一问出来,项梁让他带人与秦兵主力决战,那不是找死吗? 很快,这些反贼收拾好了,项梁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他们去了临近的村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正在村中登记的是个秦兵,然后将村中的粮食劫掠一空。 随后,他们又去了下一个村子,这一次他们杀了一百个秦兵,然后是下一个…… 跟随项梁的反贼,忽然有点兴奋了,因为他们一直在打胜仗,虽然说对方人数很少,不过灭了这么多村子,那些秦兵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人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抢到了很多财物。甚至村中有些无赖,日子本就过不下去了,干脆加入了项梁的队伍。 于是乎……项梁的人马居然越来越多了。他们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比种田轻松多了。 项皮看着这支队伍,越看越像是盗贼。虽然人数在增长,粮草在增多。可不知道为什么,项皮的脑海中,总是闪现出四个字来:回光返照。 这一日,在行军途中,项梁遭遇到了一股王氏的亲信。 这一股兵马有五百人,都是衣甲鲜明,刀剑锋利的精兵。 王氏亲信虽然不知道王翦和项梁合作的具体内容。但是他们曾经收到过王翦的命令,遇到反贼之后,要驱赶而不是围困。要打败而不是绞杀。 因此那亲信对身后的士卒微微一笑,说道:“将他们赶走便罢了,不必拼死杀人。” 秦兵们都熟能生巧的答应了。 随后,两军遭遇,项梁带着身后的反贼开始冲锋。 三千人对五百人,项梁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最近这三千人一直在打胜仗,士气也比较高昂。更重要的是,项梁一直在给他们灌输报仇的念头,他们普遍都有一种杀敌的心思。 更为关键的是,项梁是真打。而秦兵是假打。 所以……这五百秦兵瞬间就被项梁淹没了。等他们回过味来的时候,已经死伤过半。 不过秦兵终究是秦兵,剩下的二百来人,迅速结成阵型,变成了一台高效的杀人机器。他们处于重重包围之中,却丝毫不乱,在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伤亡后,竟然从包围中硬生生的冲出来了。 随后,这些秦兵向王翦大营的方向逃去。 项梁带着人追了一阵,根本追赶不上,只能放弃了。 ………… 王翦和王恒看着几案上的的地图,正在沉思。地图上面,有很多村子遭到了反贼的劫掠,里面的秦兵全部被杀。 其中有不少秦兵,都是王翦的亲信。 王恒疑惑的说道:“项梁的行动,向来都是与我们商议好了的。这次他为何自作主张,劫掠这些村子?他有何目的?” 王翦摇了摇头,好一会才说道:“莫非此人要与我们决裂?” 王恒说:“项梁,应当不至于如此愚蠢吧?他现在与我们决裂,等于自寻死路。” 这时候,外面有个满身血污的百夫长跑了进来,哭喊着说道:“将军,我们遭遇了项梁的三千人马。五百人死了三百多。陈将军也战死了。” 王翦大吃一惊:“你们有没有打出我王氏旗号?” 百夫长说道:“打出来了。然而项梁这次如同疯了一样,不顾死伤,一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幸而他手下兵丁多为老弱病残,战力低下,我们才能突围逃出来。” 王翦狠狠的拍了一下几案:“项梁这无耻之徒,真的要造反了。” 百夫长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心想:项梁,不是早就反了吗? 王恒挥了挥手,让百夫长走了。 营帐之中,祖孙二人思索良久。最后王恒摇了摇头:“孙儿左思右想,始终也想不明白,项梁为何要反我们。” 王翦恨声说道:“想必是觉得自己羽翼已丰,不甘心受我控制了。他想要打败我,然后真正的占据楚地。” 王恒眉头紧皱:“可在孙儿看来,时机未到啊。项梁早晚必反,可现在显然早了一些。” 王翦淡淡的说道:“早也罢,晚也罢,对这种蠢材,老夫也无话可说了。传令吧,全军将士,见反贼必杀之。老夫要让项梁知道,在楚地,究竟谁才是一言九鼎。” 楚地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了。王翦的人,开始真正搜索项梁的下落,只要找到了,就蜂拥而上,能杀一个反贼是一个反贼。 短短几天的时间,项梁的活动范围就被王翦掌握了。无论他向哪边逃窜,总有秦兵在等着他。 项梁带着人在楚地左奔右突,往往刚刚用几百人的代价跳出包围,很快又陷入到了另一个包围中。 还有赵佗的人,一直在旁边下黑手,几天下来,项梁损失惨重,好容易聚拢起来的人马,眼看就要完蛋了。 项梁有些绝望,仰天大呼:“王翦,当真是糊涂了啊。杀了我,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 王翦大营中,王恒又在与王翦密谋。 王恒小声说:“祖父,以我之见,这项梁本领低微,为人又愚笨不堪。与他合作,实在是拖累我们了。” 王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近日老夫也在思考,是不是应当另选一人扶植起来,代替项梁的位置。只不过……楚地之中,这样的人不多啊。项氏毕竟数代为将,在楚地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王恒微微一笑,说道:“祖父怎么忘了?项梁就算再有影响,也不过一介臣子而已。” 王翦微微一愣,看向王恒:“你的意思是……” 王恒低声说:“六国之中,以楚怀王最令人同情。楚人多半怀念楚怀王,祖父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命人打出楚怀王的旗号呢?” 王翦想了想,说道:“说下去。” 王恒低声说:“楚国破灭,宗室被擒,然而总有一些血脉,流落民间。我们可以找到这些血脉,甚至找不到真正的楚王后裔,随便选一个人,便说他是后裔,谁又能知道?” “我们随便找一个无根无基的少年,便说他是楚王后裔。将他扶上王位。至于王号,还给他定为怀王,以勾起楚人怀念故国之心。” “至于这楚怀王身边,都安插上我们的人。他只是一个傀儡罢了。怀王年幼,又没什么见识,就只能任由我们摆布了,他恐怕比项梁要好用几百倍不止。” 王翦微微点了点头,不过他很快又摇了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王恒问道:“为何使不得?” 王翦说道:“我们与项梁合作,乃是养寇自重。若在楚地扶持起一个楚怀王来,那就是叛秦了,此谋反大罪也。” 王恒呵呵笑起来了:“祖父以为,若皇帝知道我们与项梁勾结,便不把我们当作叛贼了吗?与项梁合作,是死罪,与怀王合作,也是死罪。” “既然都是死罪,还有什么可顾及的?更何况……” 说到这里,王恒谨慎的向周围看了看,虽然附近无人,他依然压低了声音:“更何况,若将来事情真的有变。反了大秦又如何?我王氏便扶助楚怀王,真正的建立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