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达点了点头:“有道理,无论如何,能把你们的命保住就好啊。”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辆马车,从咸阳城的方向驶出来了。 几个人眯着眼睛,想要看看这是谁的马车。只是现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地之间昏暗的要命,什么都看不见。 而那辆马车转了个圈子,绕过前门,向商君别院的后门去了。 后门处,淳于越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然后迅速的要穿过那扇小门。 结果他被人拦住了。 那人说:“淳于大人,小人叫狗剩。进入商君别院,需要缴纳十万钱。” 淳于越气的差点晕过去,喝道:“方才我在前面已经交了两次了。” 狗剩晃了晃手里的饭碗:“小人昨天还吃了三顿饭呢,现在不是照样要吃?” 淳于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记在李信账上。” 狗剩哦了一声,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账本,记上了。 淳于越急匆匆地找到了李水,看到李水正一脸疲倦的吃饭。 李水看到淳于越来了,顿时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来他已经猜到了,淳于越会去而复返。 淳于越也有点无奈:我这是图个什么?一夜没睡,到处奔波,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淳于越把景告的字条拿出来,让李水看了。 李水眉头紧皱,说道:“景告这孩子懂事啊。可他越是懂事,我越是不愿意违背了他的心愿。不如这样,大人你再去一趟,帮我问问他,他是想要杀了熊嚭呢,还是放了熊嚭呢?” 淳于越勃然大怒,喝道:“够了。槐谷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再敢如此戏耍老夫,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李水见淳于越急了,干笑了一声,说道:“说笑而已,大人何必如此急躁呢?要不要喝上一杯,吃些东西?” 淳于越气呼呼的说道:“不必了,老夫只问你一句,熊嚭与韩稜,你是杀还是放。” 李水想了想,说道:“罢了,老规矩,用钱买命吧。熊嚭和韩稜都是嫡长子,要他们一半家产,不过分吧?” 如果在两个时辰前淳于越听到这话,一定会气的暴跳如雷。一张口就是人家一半家产?这太过分了。 但是现在,淳于越已经被折磨的没有脾气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随后,淳于越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他一路摇着头,快步走出了商君别院。因为心事重重的缘故,淳于越一不留神走到了前门。 熊达等人正紧张的在外面等着,看见淳于越出来了,全都关切地围上来了。 他们好奇的问:“大人,为何这次去了这么久?” 淳于越哦了一声,淡淡的说:“谪仙定要摆下酒宴邀我共饮。我不好推辞,小小的喝了几杯。” 熊达等人对视一眼,心想:果然如此。 然后他们又问:“那赌约的事……” 淳于越摆了摆手,说道:“性命是保下来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和谪仙商议吧。” 随后,淳于越抬脚离开。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马车还在后门。 淳于越跺了跺脚,让他继续回到商君别院挨宰,他是万万不肯了。于是他绕着商君别院的院墙转了一大圈,走的精疲力尽,总算找到了马车。 车夫问道:“大人,要回府吗?” 淳于越累的瘫倒在马车上,没好气的说道:“天光已然大亮,那还来得及回去?直接入宫吧。” ………… 淳于越走了没多久,李水也坐着马车出来了。 他刚刚出门,就看见熊达和韩晁带这自己的儿子等在旁边。 李水也懒得跟他们废话,说什么要好好教儿子之类的。毕竟生活是最好的老师,相信他们这次被生活毒打之后,会知道以后怎么做人的。 李水只是淡淡的说道:“你们各自拿出来一半家产,用来买命。天黑之前,这些家产分成三份。一份送到宫中,送给伏尧公子。一份送到商君别院。一份送给景告。这件事如果做好了,恩怨一笔勾销。若做不好,本仙的刀就要见见血了。” 熊达一听说要丢掉一半的家产,顿时肉疼无比。但是李水根本没有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坐着马车向咸阳城去了。 熊达和韩晁站在商君别院门口。他们两个都满脸愁容。 明明把儿子救下来了,可是心里怎么这么难过呢? 一半家产,那可是巨大无比的数目啊。尤其熊达,本来是关东豪强中的第一人。骤然间丢掉了一半财富,恐怕就要变成二流豪强了。 不过这两个人都是果决之辈,叹了口气,急匆匆地回去,准备金银和地契了。 这两家人在回去的路上,百感交集。他们一方面觉得淳于越够义气,果然不辞劳苦,说动了谪仙。这是莫大的恩情。另一方面,他们又觉得淳于越的面子,似乎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大。如果淳于越当真能降得住谪仙,这买命钱可能就用不着拿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李水到了皇宫门口。 他先是和李信闲扯了一会,然后就看向淳于越。 淳于越站在那里,两个眼圈有点发黑。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的。 这也难怪,淳于越多大年纪了?一晚上没睡,又来回跑了四五趟。早上水米未进,还绕着商君别院走了一大圈。 他还有力气站在这里不晕倒,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不久之后,扶苏也来了。今日这朝议,是要诸公子都参与的。 扶苏一把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淳于越,看着满脸憔悴的师父,他很羞愧地说道:“徒儿不肖,惹得师父伤心至此。” 淳于越困得脑袋发木,整个人反应都慢了半拍,他盯着扶苏看了一会,才慢慢的反应过来,容纳后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道:“与你无关,与你无关。” 淳于越越是这么说,扶苏就越是自责。 淳于越深吸了一口气:“无妨,一是胜败,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你这次不是考了第二名吗?也算不错了。” 扶苏满脸苦涩,自己这个长公子,已经成年的长公子,居然考得还没有伏尧这个少公子好。就凭这一点,自己拿什么和人家争太子之位? 淳于越叹了口气,想要安慰扶苏两句。忽然一扭头,看见李水和李信说说笑笑,似乎还在指自己。 淳于越心中一紧:什么意思?他们为何要指我?莫非记账的事李信已经知道了?那可是三十万钱啊。 淳于越有些紧张。其实三十万钱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也算是咸阳城中的豪富了,随便卖上一座宅院,就一切都够了。 但是他很担心李水当众说出来,那样的话,就太丢人了。 偏偏这时候,李水和李信,一脸坏笑的朝淳于越走过来了。 淳于越脑门上沁出一圈汗珠来,心想:要不然,我装作昏倒躲过去? 假装晕倒,是无可奈何之后的下策。毕竟这么干太显眼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为了躲着槐谷子。 所以淳于越有点犹豫,正在思考着,是被人看穿假晕倒比较丢人,还是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被要债比较丢人。 这时候淳于越甚至想主动迎上去,答应槐谷子还钱了。可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又有点难为情。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昨天去了三次商君别院,那也太丢人了。 淳于越正在纠结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拷打声。 淳于越只觉得此声犹如天籁之音,一下就把自己给救了。 他兴奋的回过头去,向那边高声问道:“何人喧哗?” 朝臣们都有点纳闷的看着淳于越:淳于博士,什么时候也关心这个了? 淳于越对拷打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兴冲冲的走过去,问侍立在旁边的一个小宦官:“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