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有点失望。槐谷子竟然脱罪了?这么简简单单的脱罪了? 其实经过李水的解释之后,淳于越也觉得,李水的行为,好像不算是掠卖人口。可是他这心里面,总有些不甘心。 就在这时候,淳于越听到旁边几个围观的商贾说道:“看到没有,我早就说了,淳于博士和谪仙是自己人。现在证明了我的话了吧?” 淳于越差点晕过去:我和他是自己人?简直是侮辱我啊。 旁边有人不信,问那商贾:“怎么可能?淳于博士如果是谪仙的人,怎么会把谪仙告了?” 那商贾说道:“其一,淳于博士这一次,算是诬告。可是谪仙却不追究他的责任。其二,他们不是真的告状,是一计。” 旁边那人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那商贾说道:“谪仙要拍卖刘季的事,之前你知道吗?” 旁边那人摇了摇头。 商贾说道:“恐怕咸阳城中,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是现在呢?你觉得这个消息传遍咸阳城,需要多久?” 旁边那人说道:“一两个时辰足够了吧。大儒状告谪仙,这种消息肯定传的飞快。” 商贾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如此一来,后天的拍卖大会,不就人山人海了吗?各地的商贾一到,你出价,我也出价,那刘季的价钱不就上去了吗?” 旁边那人恍然大悟,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对那商贾说道:“怪不得你能家财万贯,这份脑筋,真是不一般啊。” 那商贾叹了口气,十分感慨的说道:“我?我所有的智慧加到一块,也不及谪仙的万分之一啊。” 旁边那人点了点头:“没错,这种高明的办法,试问天下间谁人能想的出来?即便有人想的出来,谁又有谪仙这般大的面子,可以请到淳于博士来演这一出戏?” 淳于越听到这里,觉得心脏有点受不了。 他悲痛万分的看看周围,发现围观的百姓,都在看着他,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他又看了看嬴政的方向,仿佛透过帘子,看到了陛下和朝臣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的表情。 淳于越低声念叨着:“我?我在配合槐谷子演戏?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是个圈套啊……” 淳于越向前走了一步,想要解释,结果脚下趔趄,紧接着晕头转向,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李水立刻跑过来,极为紧张的喊道:“晕倒了,我姐丈晕倒了,快来人啊。” 淳于越强忍着一口气,缓缓地抬起手来,气若游丝的说道:“你给我滚,谁是你姐丈?” 李水则蹲在淳于越身边,把姐丈两个字喊得更响了。 ………… 当淳于越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淳于甲正在旁边服侍。 淳于越缓缓地坐起来,感觉自己的脑袋清醒多了,手脚也有了些力气。 淳于甲见淳于越醒了,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淳于越问道:“我怎么了?” 淳于甲说道:“医者说了,主人睡眠太少,熬了一夜,又和槐谷子打嘴仗,动了气。一时激动,这才晕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如今已经没事了。” 淳于越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槐谷子呢?” 淳于甲支支吾吾的说道:“槐谷子,据说正在准备拍卖会的事,明日就要拍卖了。” 淳于越叹了口气:“扶我起来,吃点东西吧,明日,老夫也要去看看,看看槐谷子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淳于甲只好嗯了一声,把淳于越扶到了饭桌跟前。 ………… 第二天上午,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但是谪仙楼附近,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今天想要进谪仙楼,先要交进门钱,一万钱一位。进去之后,酒水糕点另外算。 不过,依然有不少人交钱进去了。除了大麦那些商贩之外,还有不少听到消息,想要来找找运气的商贾。 包括上一次错过了赞助的周贵,也厚着脸皮来了。 虽然为了赞助的事,他曾经偷偷跑到王绾那里告状,给李水找了点麻烦。但是事后李水也没有打击报复,这让周贵渐渐放下心来了。 放心之后,他就开始心里不是滋味了,眼看着别人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自己的糕点铺却门可罗雀。 原来他的周氏糕点是咸阳城第一啊,现在风头全都被大麦糕点抢去了。 因此,听说今日要拍卖刘季一伙人,要搞什么代言,周贵立刻就来了。 他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把刘季拍下来,自己应该就可以翻身了。 所以,这一次周贵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来的。 交了一万钱之后,周贵开始盘算自己的资产,然后开始观察其他的商贾。 看来看去,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生面孔。 于是他问旁边的人:“那人是谁?我不记得关中的商贾,有这么一号人啊。” 旁边那人说道:“他不是商贾,他是景绻的胞弟,好像叫……好像叫景盖。” 周贵哦了一声,心想:“景绻我知道,那不是关东豪强吗?今日是商贾们把人拍回去代言,这个豪强来干什么?” 所谓的景盖,其实就是项超。 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台上那大大的刘季两个字,眼泪都快下来了:我的羽儿,你真是受苦了。你放心,为父今日绝不让你失了面子。 拍卖大会在谪仙楼的一楼进行,正午之前,一楼的所有座位都已经坐满了。 二楼同样人满为患。不过……二楼当中坐着的,多半不是参与拍卖的,而是想要看热闹的权贵和豪强。 权贵们站在二楼,俯视着一楼的商贾,内心深处是有一种优越感的。 这些逐利的商人,为了一点钱财,连脸都不要了,真是丢人啊。 权贵们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和优越感。 坐在一楼的商人,自然感受到了楼上的目光。但是他们没什么反应,毕竟这样的眼神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习以为常,不疼不痒。 唯独项超,心里面有点不舒服。自己一个堂堂的关东豪强,名门项氏之后,竟然与这些商人坐在一块,确实有点丢人。 不过……今天为了给项羽争面子,忍了。 谪仙楼外面的那一条街上,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闲人。 这些人舍不得花一万钱,或者根本拿不出来一万钱,于是干脆等在外面。他们凑钱买通了一个谪仙楼的伙计,请他来往传递消息。 闲人们正等的发慌的时候,忽然远远的看到了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走到了谪仙楼跟前,随后,从车上下来一个老头。 有眼尖的立刻说道:“看,是淳于博士。” 淳于越显然听到这话了,嘴角露出来一丝笑意:看来老夫在百姓当中,还是有些名声的。 紧接着,又有人说道:“淳于博士,昨日不是刚刚告了谪仙吗?怎么今日又来捧场了?” 淳于越差点绊倒在台阶上:老夫这是捧场吗?老夫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随后,又有一个闲人说:“这你便不懂了,我早就听人说了,昨日是淳于博士和谪仙在演戏。故意演了一出告状的大戏,好宣传今日的拍卖会。” 周围的闲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淳于越气的手脚发抖,对身边的淳于甲说道:“去,去告诉那些无知的黔首,老夫一生方正,岂会做假演戏?更何况,是与槐谷子那无耻之徒演戏?” 淳于甲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找那几个闲人。 淳于越叹了口气,又把他叫了回来:“罢了,罢了,若真的去找他们,反而像是做贼心虚一样。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清者自清,老夫忍了。” 淳于越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咬着牙进了谪仙楼。 刚刚进去,就看见李水一脸热情的迎了上来,笑眯眯的叫道:“姐丈,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