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渚叹了口气,说道:“寄人篱下,不是个办法啊。长此以往,为之奈何。” 肥翟呵呵一笑:“楼兄何必烦恼?自会有人弹劾槐谷子,你我只要安安静静的看戏就好了。” 楼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确实有人在弹劾李水,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这些人失去了宅院,都觉得上了槐谷子的大当。即便有一两个小心谨慎的,还剩下了几座宅院,现在看到这副架势,也越发觉得不安了。 一日之间,咸阳附近的宅院价格涨了数倍。肥翟手中的黄金,只够买几件民房的了。 朝臣们个个悲愤不已,认为槐谷子此人,真是奸诈。先前用同样的办法,买了耕户的牛羊,现在又用同样的办法,买走了宅院,真是可恶啊。 朝臣们生气,不仅生气自己的宅院被李水骗走了。还生气李水的手段,居然和当初骗黔首一模一样。 最可气的是,黔首们上当也就罢了,他们这些饱学之士居然也上当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恰好第二日就是朝议。朝堂之上,几乎没有议论别的话题,全都在批判李水。 满朝文武,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团结了。即便是最胆小的朝臣,也趁着群情汹汹,大着胆子站出来,指责了李水几句。 嬴政也有些无奈:这槐谷子,真是一刻都闲不住啊。好端端的,干嘛要骗走朝臣的宅院?搞得四面皆敌,人人指责。他自己很开心吗? 等朝臣的骂声稍微平息了一些,李水一脸委屈的说道:“当初卖宅子,诸位不是自愿的吗?而且个个迫不及待,半个时辰就交换了地契。后来我才知道,我出价太高了,高出市价一倍。到底是谁骗了谁?” 朝臣们一时间无话可说。 终于,有几个反应快的人说道:“既然谪仙对这笔买卖也不满意,那就把宅院退还给我们好了。”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精神抖擞,纷纷点头。 李水叹了口气,说道:“退……倒也可以退。不过现在咸阳城的宅院,价格涨了不少。若要退的话,只能按现在的市价。” 李水出手之前,咸阳的宅院是一亩五镒,结果李水一番操作,直接推高到了一亩十镒。 等朝臣们买了宅子,想要再买回来的时候,发现咸阳城空置的宅院已经全被李水收走了。因此一宅难求,价格节节攀升,已经到了一亩十五镒了。 这样算下来,如果李水按照现在的市价退宅子。一天的时间,朝臣们就损失了半套宅院。 这笔帐,他们还是能算得清楚的,因此个个大为不满,在朝堂上捶胸顿足。 李水幽幽的说道:“诸位大人,难道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说句不好听的,这宅院我退给你们,那是情分。不退给你们,那是本分。” “你们在议政殿,为了区区几镒黄金,大吵大闹。口口声声说,要陛下主持公道。何为公道?大秦律法就是公道。大秦律法说,我应该退给你们吗?我应该按照原价退给你们吗?世间岂有这等道理?” 有朝臣说道:“槐大人,你这是囤积居奇,这有违秦令。自古以来,奸商逢灾荒之年,囤积粮食,高价卖出。造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何其残忍?槐大人要效仿他们吗?” 李水呵呵一笑:“买你们几座宅子,就是囤积居奇了?咸阳城的宅院,成千上万,我不过买了近百大宅而已,有什么关系?试问我囤积大宅之后,咸阳城的百姓,流离失所了吗?他们因为我食不果腹了吗?没有。甚至于平民的宅院,价格都没有动。” “因为百姓住不起这样的大宅,大宅在谁手中,他们也毫不关心。而你们这些脑满肠肥,喜欢亭台楼阁的朝臣,即便卖了大宅,也不会去买小宅。” “故而,这囤积居奇一说,可以休矣。至于我触犯秦律,更是无稽之谈。” 朝臣们见李水一副要战斗的样子,都有点畏惧,毕竟这家伙的战斗力太强了。 肥翟哭丧着脸说道:“谪仙,按照律法,这宅子你是不用退了。可是按照人情,你忍心让我露宿街头吗?” 李水纳闷的问道:“怎么?你将所有的宅院都卖了?” 肥翟点了点头。 李水差点笑出声来:“肥大人为了占我一点便宜,真是倾尽全力啊。” 肥翟一脸尴尬。 李水看了看满朝文武,淡淡的说道:“还有谁卖掉了所有宅院?” 有七八个朝臣站了出来。 李水说道:“这样吧,没有宅院的,我可以按照原价,退给你们一套。其余的,就不要纠缠我了。若大家撕破了脸面,吵来吵去,吵出几个反贼来,那就不好了。” 朝臣们个个闷闷不乐,有些人有些绝望的说道:“槐大人,据我所知,你昨日购买了近百座宅院。你要这么多宅子做什么?” 李水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近日卖仙酒、卖仙锅、卖仙纸。积攒了一些钱财。这些钱堆在屋子里面也没用,干脆买些宅院。买房置地,福泽子孙嘛。” 朝臣们听得差点吐血。那些仙酒和仙锅,都是他们买走了啊。也就是说李水挣了他们的钱,又用他们的钱,买走了他们的房。 锥心之痛,痛不可当。 朝臣们恨的牙根痒痒,但是对李水这家伙,又无可奈何,文的武的都斗不过他,只能认栽了。 散朝之后;,这些朝臣们聚在一块,议论纷纷。 有人说道:“好在诸位黄金已经拿到手了。这咸阳城的房价,总不能一直这样居高不下。依我看,这槐谷子以一蛇而吞象,恐怕得意一时,便要倒霉了。” 其他人都关切地问道:“此话怎讲?” 这人微微一笑,得意的说道:“槐谷子,为何买这么多宅院?无非是上次大肆收购咸阳附近的耕牛,有了经验。他觉得可以故技重施,狠狠的坑你我一笔钱。” “他万万没想到,你我都是有骨气的。岂会贱价卖出,高价买回,上他这么个大当?因此,他这宅院,只能囤积在手里,无法卖出去了。” 朝臣们都点了点头,说道:“我等自然不肯亏本将宅院买回来了。” 这人又说:“槐谷子手中握着那么多宅院,住又住不过来,只能空置。而空置也是需要花钱的。” “请人看家护院需要花钱,刮风下雨,修补门窗也需要花钱。剩下的照看花草,洒扫庭院,里面的事情多着呢。” “可以说,他今日买了这些宅院,后面就等着花钱吧。一座宅院花费不少,近百座宅院绝对够他受的了。” “久而久之,这宅院变成了拖累。到那时候,他反倒急于将宅院卖出去了。毕竟在手里呆上一天,他的损失就要多上一分。最后,他必然会降价,而我等只要静观其变,直到价格降到十镒以下,就可以将自己的宅院买回来了。” 朝臣们纷纷恍然大悟,说道:“妙哉,妙哉。兄台一番高论,令我等茅塞顿开啊。” 这一日,朝臣们不知不觉的,都被上了一课。原来这一买一卖,中间还有这么大学问啊。 在走出皇宫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到了淳于越。 淳于越是今日最气定神闲的人了,因为他没有卖给李水宅院。如今这样的人,可是很稀少了。 在朝臣们看来,淳于越这人颇有远见,在与李水的交锋中,没有吃亏。 有些与他交好的朝臣走过去,一脸佩服的说道:“淳于博士,你是怎么看出来槐谷子的奸计的?” 淳于越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说道:“老夫读诗书,持身正。一向对槐谷子这种小人,心怀警惕。无论他许诺金山银山,还是高官厚禄。我自岿然不动,他又如何能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