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秦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秦兵踹了宋留一脚:“你是何人?大言不惭,还想要见陛下?” 另一个秦兵拔出剑来,放到了宋留的脖子上:“这消息,是真是假,说来听听。或许你根本没有消息,故意戏耍我等。” 宋留苦着脸说道:“老夫,当真不敢说谎啊。” 但是秦兵不依不饶,一定要宋留说出来不可。 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小卒而已,平时哪有机会接触天下大事?偶尔从同袍口中听到什么,也是传了好几手的消息,不仅滞后,而且不准。 现在如果能从宋留口中听到什么,一来可以满足好奇心,二来可以向人吹牛。 反正宋留是个被通缉的倒霉鬼,欺负他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宋留苦着脸,好一会才说道:“罢了,既然几位将军一定要知道。那老夫就说了。不过几位将军可想好了,这消息极为重大,你们若知道了,一不留神,便有杀身之祸。” 秦兵骂道:“死到临头,还在吓唬我们吗?” 宋留犹豫良久,说道:“王翦王大将军,很有可能和项梁勾结在一块了。” 秦兵愣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 等他们笑完了之后,就对着宋留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你当我等是傻子吗?这种消息也拿出来唬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也就是宋留,从小生活优渥,从没饿过肚子,顿顿有肉吃,所以身体极好。换个贫苦人,老胳膊老腿被这么一折腾,早就死掉了。 等秦兵打完了之后,宋留还能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全身上下,无处不疼,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 他哭丧着脸说道:“老夫说的都是真的啊,老夫有人证啊。” 那几个秦兵也不着急杀人,像是在戏耍这个将死之人一样,问道:“人证何在?” 宋留指了指宋甲。 宋甲看了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宋留,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秦兵笑眯眯的走过来,问道:“你是人证?” 宋甲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秦兵抱着胳膊问:“你可知道,诬告朝臣,是什么罪过?” 宋甲哆嗦着说:“诬告者反坐。不过小人……小人当真看见了。” 秦兵呵呵笑了一声:“你看见什么了?说来听听?” 宋甲把当日在王翦军营中看到的东西,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秦兵听完之后,只当他在讲故事,伸手就要打。但是秦兵百夫长摆了摆手:“慢。” 百夫长毕竟有些见识。他缓缓的走到宋甲面前,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甲使劲点了点头。 百夫长说道:“尔等是反贼,若招认了罪名。不过人头落地而已。若你们强词夺理,一定要说王大将军与反贼有勾结,一旦被证实是诬告,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过?” 宋甲摇了摇头。 百夫长指了一个秦兵:“告诉他,他会受到什么刑法。” 这秦兵像是在说贯口一样,剃发、黥面、斩足、劓鼻、割耳、腐刑、斩首、弃尸…… 足足一刻钟才讲完。宋氏诸人听得心惊胆寒。 百夫长对宋甲说道:“这些刑罚,不是任择一种,而是全部要来一个遍。凡是受刑者,往往经历了三四样,便痛苦不堪,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只求来一个痛快。然而……却求死不能。直到刑罚受够了,才能身死。” 宋甲本来就战战兢兢,濒临崩溃,听了这一句话之后,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百夫长又看了看宋氏诸人:“若王大将军的事是诬告,你们都要受到牵连。方才的刑罚,你们也要承受。” 顿时,荒野中瘫倒了一堆人。 百夫长看向宋留:“你还要状告王大将军吗?” 宋留苦着脸说道:“老夫,只是乡野间一老翁而已。何德何能,入了王老将军的法眼,竟然被他到处捉拿?将军,你不觉得蹊跷吗?” 百夫长笑了:“看来,你是执意要状告王老将军了。” 随后,百夫长摆了摆手,对秦兵说道:“把他们几个绑起来,带回大营。” 那些秦兵都有点犹豫,把百夫长拉到旁边,小声说:“可是王大将军的军令是,见到宋留之后立斩。” 百夫长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难道你不觉得这军令有些蹊跷吗?宋留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豪强而已,王大将军,为何迫不及待的要杀了他?” 秦兵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莫非……王大将军当真……” 百夫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尔等或许没有注意,自那日兵围宋家庄之后,王大将军身边,多了一个亲随。” “我曾经问这亲随的名字。他说了一个项字,但是紧接着脸色一变,又改口说姓王,名叫王二。” “方才宋甲也详细说了项仲的身材相貌。我倒觉得,和项仲颇有几分相似啊。” 秦兵更加紧张了:“若这件事是真的,那就更加危险了。我等将宋留带回去。王大将军,岂能容得下我等?” 百夫长呵呵一笑:“无妨。十万大军,王大将军自然是主帅。可是咱们并非由王大将军直接统帅。我,也是某位将军的亲兵。” 秦兵干笑了一声,低声说:“然而,王大将军,毕竟是主帅啊。他若下令杀了我等,你那位将军,恐怕也不好阻拦吧?” 百夫长笑了笑,一脸神秘:“这可未必。我等随军伐楚,乃是受了陛下的军令,临时调拨过来的,你可知道为何?” 秦兵抻着脖子等百夫长讲解。然而百夫长忽然摇了摇头,说道:“罢了,这些事,你们听了也没有益处。” 秦兵只好收起好奇心,将宋氏一伙人捆起来,横担在马上,缓缓折返回去。 宋留在被人绑起来的时候,一脸庆幸的对家人说道:“赌对了,这次老夫是赌对了。幸好这几位将军并非是王氏心腹,否则我们当场便送了性命啊。” 家人都使劲点头。 宋留又说:“此番回去楚地,依然是危险重重,稍不留神,便会丢了性命。王翦的事,不可随意多嘴,若传得沸沸扬扬,王翦恼怒起来,可能会不顾一切杀了我等。” 家人都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担忧的看了看那些秦兵。 百夫长淡淡的说道:“诸位放心,军中士卒,岂敢随意议论这等事?” 随后,百夫长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鞭,一行人向王翦大营的方向行去了。 ………… 项羽已经醒过来了。他能醒过来,并非是因为什么灵丹妙药,完全是因为自己身体足够好。 只不过这次受伤,也把他折腾的够呛。整个人都受了二三十斤。 他从矮榻上爬起来,扶着门框走到院子里面,发现院中的侍卫还剩下十人,墨者还剩下二十人,这是他所有的人马了。 在项梁兵败,项羽昏迷期间,有不少人逃走了。 项庄快步走过来,扶住了项羽。 项羽扭头看了看他,问道:“这里是何处?” 项庄说道:“此地名为泗水亭,隶书沛县管辖。我等隐姓埋名,谎称曹氏在此歇脚。这几日,昼伏夜出,且喜无人注意。” 项羽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我等为何在沛县?会稽呢?吴郡呢?我叔父呢?” 这话一问出来,项庄顿时低下头,几乎哭出来:“败了,兵败如山倒。项将军已然被擒。” 项羽一听这话,牵动了胸前伤口,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翻身晕倒在地。 项庄等人手忙脚乱,又把他扶回到了屋子里面。 良久,项羽睁开眼睛,虚弱的问道:“为何兵败?” 项庄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项羽听完之后,沉吟良久:“会稽王,乃槐谷子义侄?” 项庄说道:“是。” 项羽又说:“是李信与槐谷子,伏击了叔父,导致他在越王山一场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