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甲满头大汗,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淳于越咬牙切齿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李信立刻跳起来,向淳于府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阿姊,我来看你了。我又立下了大功,陛下赏赐我免死金牌。这金牌乃纯金打造,比谪仙那一块还重了半两……” 外面那些百姓听了之后,纷纷感慨:“李大将军又立下战功了?” “可不是吗?李大将军和谪仙踏平了匈奴国和孔雀国,不费一兵一卒,真乃用兵如神也。” “咦?为何你们知道的这么详细?” “老弟,你不看报纸吗?” 这几个闲人站在门口,对李信称赞了一会,然后离开了。 淳于甲叹了口气,把大门关上,准备回去。 结果淳于越就站在他身后。 淳于越一脸阴郁:“随我出去走走吧。” 淳于甲应了一声,准备好了马车,和淳于越离开了。 按道理说,李信今天来了,登门是客,淳于越是不能出门的。 但是……淳于越实在是头疼。反正李信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客不客的,躲躲清静再说吧。 淳于越坐着马车到了街上,百无聊赖之际,向外面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了丞相府的车驾。 里面坐着的显然是王绾,而这马车慢悠悠的向李斯府上去了。 淳于越心想:近来丞相和廷尉走得倒是挺近啊。不过……这两个人加起来,还是没有斗得过槐谷子,也真够丢人的。 淳于越刚刚在心里把王绾和李斯鄙视了一番,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槐谷子的手下败将。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怏怏不乐。 ………… 李斯下朝之后,就回到家中躲了起来,闭门不出,拒不见客。 没办法,太丢人了啊。 现在李斯是彻底心灰意冷了,以后再也不招惹槐谷子了。 什么争强好胜,什么加官进爵,都是虚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无愧于心倒也罢了。 李斯想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前两天看的那张报纸了。 报纸上面,有几篇文章,阐述了一下佛学。 作者的观点很有意思,认为佛学是老子游历孔雀国的时候写出来的。并且用道家的观点,牵强附会的阐述佛理。 这种论点骗骗无知的人还可以,但是对李斯这种人来说,骗不过去。 李斯学识渊博,虽然是法家人物,但是对儒道两家也很熟悉。 他很确定,这佛家学说,是一种新东西,不用于以往的诸子百家。 前两天看报纸的时候,倒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李斯忽然发现,报纸中阐述的佛理,倒是和他现在的心境有点相符。 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什么争名夺利,总是逃不过生老病死。 这时候,李斯忽然心痒难耐,很想再看看那几张报纸。 于是他吩咐下人说:“去将报纸取来。” 下人应了一声,去取报纸了。片刻之后,一摞报纸放在了李斯案头。 李斯一看那些报纸,顿时有些难受。 最上面的一张,是最新一期,今天的报纸。上面用十分醒目的大字写着:谪仙与未央公主即将大婚。 李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已经躲到家里面来了,还是没有躲过去啊。” 他把这张报纸丢掉了,去翻看下面的。 很快,他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一篇了。 上次看的时候,只是在关注佛理,这次李斯注意到,这文章的作者叫“八戒”。 别人不知道八戒是谁,李斯却知道。这边是胡亥公子。 据说这也是谪仙的提议,说胡亥公子已经剃度出家,再用俗名就不合适了,不如起个法号,于是随口给起了八戒的名字。 现在的胡亥,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一个名字而已,也没必要跟李水对着干,于是就用起来了。 李斯把这文章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微微点了点头:“写的倒是有些意思。据说最近有些人主动去白马寺剃度出家了。还有些百姓,开始去白马寺烧香了。估计和胡亥的文章大有关系。” 李斯长舒了一口气:“胡亥公子,倒是有些本事啊。这文章通篇读下来,佛学好像变成我大秦土生土长的东西了。若非佛陀的名字太过拗口,我真是觉得这就是先贤的思想。” 李斯正在感慨的时候,管家进来了,小心翼翼的说道:“主人,外面……” 李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说我病了,任何人来了都不见。”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外面的是丞相。” 李斯一愣,然后说道:“快请。” 王绾,毕竟与旁人不同。且不说现在王绾和李斯是盟友。 就算两个人只是点头之交,王绾的地位毕竟在那摆着呢。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亲自来府上探望,李斯就算再重的病,也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李斯把王绾迎了进来。 王绾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今日是来谢罪的。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让廷尉受了委屈啊。” 李斯苦笑了一声,说道:“丞相何必如此?你我相识多年,这些小事无须再提了。在下不怪丞相,即便要怪,也只是怪怪槐谷子罢了。” 王绾说道:“廷尉大人,还有对付槐谷子的心思吗?” 李斯微微摇了摇头。 王绾低声说道:“若当真有机会,给槐谷子制造一点麻烦呢?” 李斯顿时眼睛一亮。 刚才他还心灰意冷,四大皆空。但是听说还有机会,心思立刻就活泛起来了。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李斯,终究是不甘寂寞之人啊。 王绾神神秘秘的说道:“近日这报纸,廷尉都看过了吧?其中有一篇阐述佛理的,署名为八戒。” 李斯点了点头:“这八戒,便是胡亥公子吧?” 王绾说道:“正是。” 王绾感慨的说道:“胡亥公子,天资聪颖啊。他进入白马寺多久了?也不过数月而已。但是对佛理的阐述,真是信手拈来。” “最近他经常在报纸上发表阐述佛理的文章,有不少人看了之后,心向往之。甚至于有一些人,已经去了白马寺,剃度为僧了。” 李斯嗯了一声:“这个我知道。” 王绾说道:“这些人拜在了胡亥门下,他们称呼胡亥为师父。” 李斯一愣:“胡亥年纪轻轻,可以做他们的师父吗?” 王绾说道:“达者为先,胡亥在佛理上的境界,已经足够做他们师父了。” “虽说王贲是大秦修佛第一人,但是他只是苦修而已,并不曾抛头露面。或许他的佛理在胡亥之上,但是众人并不清楚。” “而胡亥,已经打出去了名气。有不少人称胡亥为八戒大师。甚至将他当成了大秦佛法的第一人。” 李斯嗯了一声:“不过,这和槐谷子有什么关系?” 王绾呵呵一笑:“你当真以为,胡亥公子想要一辈子修佛吗?他这么做,无非是借着佛学制造声势,再找机会还俗,看看有没有机会争夺太子之位而已。” 李斯惊奇的说道:“胡亥找过你了?” 王绾缓缓地点了点头:“数日前,他请求我向陛下求情,把他从白马寺放出来,重新任用。” “那时候,他还是想要做太子的。我觉得他的想法太过荒唐,好高骛远,便没有回应。” “不过他今日听说槐谷子与未央大婚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改变了主意。他应该意识到了,这太子之位,他是无论如何竞争不过伏尧了。” “或许扶苏还可以搏一搏,但是他胡亥是没有机会了。于是……他退而求其次,请我向皇帝求情,准许他前往孔雀国,修习佛法。” 李斯思索了一会,忽然一拍大腿:“妙啊。他号称八戒大师,研究佛法,颇有成就,想要去孔雀国学习,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