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走出商君别院门口的时候,看到依然有朝臣在最后一搏,命家人带着礼物来赔罪。 “唉,世人都不了解我啊,我李水,岂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之人?”李水摇了摇头:“算了,随他们怎么想吧。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议政殿门口,百官汇聚在那里,交头接耳。 李水和李信姗姗来迟,他们一到,群臣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看向李水的目光,都有点复杂。昨日李水斩王离,擒王贲,逼得王翦负荆请罪,向皇帝求情。每一件事都足够惊人。 有一些胆子小的,已经不敢招惹李水了。招惹过李水的,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嘴贱。 尤其是前两日跟风黑李水的朝臣,现在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李水干咳了一声,从怀中拿出来了几块竹片,看了看之后,说道:“请问,哪一位是吴越,吴大人?” 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朝臣,忐忑不安的应了一声。 李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吴大人昨日送来厚礼,槐某感激之至啊。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哈哈。” 吴越顿时松了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紧接着,李水又点了另外九个人。和他们交了朋友。 剩下的那些人,则如丧考妣。 有不少人在想:“得罪了槐谷子,那是无可奈何。可昨日我也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啊,难道说,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 “送礼物也就算了,关键每次进商君别院送礼,都要缴纳十万钱的门票钱。这笔钱,也是一大笔开销啊。” 这些朝臣觉得很亏。 淳于越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连连摇头:“满朝公卿,尽是无耻之徒。不以儒学教化他们,行吗?不学礼义廉耻,行吗?看来匡扶天下,任重而道远啊。” 淳于越越想越觉得自己很高洁,简直是举世皆浊我独清。 殊不知那些送礼不成的朝臣,都有些嫉妒的看着淳于越:“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如淳于博士一般,早早的厚着脸皮,结交槐谷子。那样的话,昨日也就不用送礼了,今日也就不用忐忑不安了。” 百官入殿,朝议开始。 李水向周围张望了一下,发现王翦并没有出现,看来昨日王翦晕倒在宫门口,对其伤害不小。 嬴政到了之后,百官们都安静下来了,大多数人的目光,集中在李水身上。 今日朝议的内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跟李水和王氏的赌约有关系。 果然,有人最先站了出来,说道:“昨日槐谷子,伙同李信,竟然杀害王离将军。王离,乃朝廷重臣,军中将领,居然被人处以私刑。臣请求陛下,依律治槐谷子之罪。” 李水有点纳闷的看着这人,心想:“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王氏已经要倒下去了。他这时候站出来,想要力挽狂澜?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嬴政似乎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道:“王离输了赌约,丢掉性命,乃是定局,槐谷子杀人无罪。朕听闻,王离事先在商君别院埋伏了死士,可见当时变数甚多,槐谷子事急从权,杀了王离,不算有罪。” 李水暗暗庆幸,还好提前找嬴政报备了啊。 然而这朝臣并不服,继续说道:“陛下,王离是不是输了赌约,尚且没有定论。槐谷子急于杀人,有做贼心虚之嫌疑。” “臣听闻,在收割粟米之时,先是起了火,随后槐谷子又自称私藏了三百石粟米,如此种种,极为诡异。” “臣甚至怀疑,槐谷子乃是楚人奸细。昔日灭楚者,乃王翦大将军也。槐谷子千里迢迢来到咸阳,分明就是要加害王氏一族,为故国复仇。” 李水都听傻了,这家伙的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不过还真别说,原来的那一位槐谷子,真就是受项梁派遣,前来报仇的。 对于这朝臣的话,嬴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笃信李水是谪仙,自然对这些指责不以为然了。 不过,对方毕竟是重臣,既然提出来异议,置之不理,也不太好。 于是嬴政看了看李水,淡淡的说道:“槐谷子,你有何话说?” 李水说道:“臣想问这位大人几个问题。” 嬴政说道:“可。” 李水扭头看着告状的朝臣,问道:“请问这位大人,请问你高姓大名?” 那人冷冷的说道:“在下马凌暑。” 李水哦了一声,伸手把怀中的竹片都掏了出来,查看了一遍,上面果然没有马凌暑的名字。 看来此人顽固不化,昨天不送礼也就罢了,今天还敢诬告。 对待朋友,李水一直像是春天一样温暖。对待敌人,那就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了。 于是李水追问道:“马大人义愤填膺,一副要为王离讨回公道的样子。在下很好奇,马大人和王氏是什么关系?” 马凌暑傲然说道:“世间有不平之事,需要人仗义执言。没有关系,就不可以挺身而出了吗?” 李水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到吴越身边,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吴兄,这马凌暑与王离,什么关系?” 吴越有点无奈,心想:“你这么亲切做什么?我昨日送你重礼,只是不想被报复罢了。你当真以为我想和你结交?我吴某人也是要脸的。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李水见他不说话,安慰道:“吴兄,不用怕他们。你我既然是好友,我就会保证你的安全,你大胆说,没人敢威胁你。” 吴越顿时头疼不已,他生怕再不说话,槐谷子要强行和他做生死至交了。 于是吴越闷声闷气的说道:“马大人,是经王翦举荐,入朝为官的。马大人感激王翦知遇之恩,一直执晚生礼,与王氏走动极多。” 槐谷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马大人并非什么路见不平,而是有自己的私心,想要为故主复仇啊。” 马凌暑很光棍的承认了:“不错,我知道你槐谷子能言善辩,知道你槐谷子心狠手辣。可我胸中有不平之气,就算命丧当场,也要为王氏讨回一个公道。受人之恩而袖手旁观,与禽兽何异?” 此言一出,朝臣之中,有不少人暗暗点头。 王氏旧党就不必说了,甚至于没有涉事的朝臣,都有点敬佩马凌暑。知遇之恩,以死报之,这马凌暑是一位义士啊。 朝臣的反应,马凌暑自然看在眼里了。其实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不怕死,今日能用一死,换来万古流芳,那也值了。 马凌暑甚至开始想象,自己会成为豫让一样的忠臣义士,受后人代代传颂。 当然了,皇帝陛下,应该不会杀了他。他还是站出来说了几句话而已,罪不致死,甚至不算犯罪。 而王氏虽然遭逢大难,可毕竟在朝中根深蒂固,只要风声过去了,还是有一些能量的。到那时候,王氏想起来今日朝堂上,他马凌暑雪中送炭,一定会感激涕零。 于是投桃报李,王氏定然会鼎力相助,帮着马凌暑登上高位。 如此一来,名利双收啊。 忽然,李水嘿嘿笑了一声,说道:“陛下,臣怀疑王氏有不臣之心,马凌暑有谋反之意。请陛下彻查。” 议政殿中鸦雀无声,朝臣都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李水:“又来?你诬陷人也就罢了,每次都说别人要谋反,难道你只懂这一项罪名吗?” 马凌暑冷笑道:“槐大人,若你没有证据,那便是诬告。诬告者反坐,你可要小心了。” 李水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向嬴政说道:“陛下,臣忽然想起来一些典故。臣想起来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昔日六国之中的卿大夫,都在养士,养门客,培养门生故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