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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时刻

犁汉 痴人陈 27915 2024-04-18 20:35
   时间就是这么巧。   当盖勋大叫一声的时候,突然从西面传来地震的声音。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脸都变得煞白,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盖勋在狂吼,夏桓也催动骑兵准备战斗,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伴随着地动山摇,西面的山谷线,有一阵洪流涌了下来,多达万骑的骑兵部队正向着盖勋他们狂卷而来。   夏桓回过头看了一眼盖勋,看见他在大声的对着自己吼叫,笑了一下。   然后他带着阵线不乱的度辽骑兵迎了上去。   片刻后,他们被淹没在潮流中。   ……   雁门关一战,泰山军打得顺利的不行。   当张冲带着万余骑兵从马邑谷口外冲出后,汉度辽将军盖勋猝不及防,其军本因奔袭而脱节,在被万余骑兵冲锋下,其结果可想而知。   万余骑兵,这是泰山军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庞大兵力。   而在征辽后,在兼并了辽东各势力的士马,尤其是乌桓人的力量后,此时的张冲就可以组织起万人骑团。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就是连张冲本人自己也没想过,只是打下辽东,其麾下的骑军武备竟然会膨胀到这个程度。   可以说,如今单论骑兵数量,天下各势力没有能比得过泰山军的。   而既然拥有此等庞大的骑兵,张冲自然是要利用起来的。   对于此战,其实张冲早就有了定略。   当他在平城坐镇,招徕四方杂胡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确定此战的关键,那就是从平城向北进入草原,然后沿着云冈的西麓一直向南,最后在马邑这个地方转道向东。   换句话说,张冲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从平城直接南下。   这时候可能会奇怪了,张冲走的地方不就是拓跋部所在的草场吗?   现在泰山军出现在雁门关外,拓跋部就一点没吭声?   他们吭声了,然后他们就被灭了。   是的,日后本该奠定北朝基业的拓跋鲜卑就这样一个囫囵声都没有,就被扫进了废墟。   甚至当张冲灭掉这个碍事的部落的时候,都还不清楚他们叫拓跋部。   仅仅是因为他们挡了道,一个三千落的大部落就这样被消灭了。经此一举,泰山军给草原带来的威吓可想而知。   不过拓跋部也不冤,毕竟之前他们不还和雁门关的汉军互盟,要袭击泰山军的后路嘛。   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突然出现的泰山军给一锅端了。   而对于泰山军的神兵天降,实际上盖勋是反应过来了,他那声大叫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视了另外一条通往雁门的道路,而这条道路确是当年匈奴人常南下走的。   之前因为泰山军驻扎在平城,它和雁门关一样都是在云冈的东麓,所以他就思维定势,也以为人家只会从平城南下。   但可惜,盖勋是猜对了,但醒悟的却太迟了,所以他付出了生命。   随盖勋一并战死的还有上千人,胡汉皆有,他们在最后一刻都还选择进攻。   在一战击破雁门关的主力后,张冲带着万骑加速急趋雁门关。因为即便消灭了大部分守军,但只要关内的守军及时落关,雁门关依旧难克。   但等张冲黄旗漫卷,席至雁门关的时候,却发现关门上竟然插着自家的旗帜。   而看到关门外铺天盖地的骑军,雁门关也在吱吱呀呀中开了城门。   这个时候,张冲看见走在前面的不正是吕翔那小子吗?这是怎么回事?   ……   午后,张冲等一众骑将正在雁门关内吃着烤全羊。   在场的人中,有一个大家都非常陌生的人,正是徐盛。在一众军中大佬的审视中,徐盛非常乖,只顾低着头吃着盘里的羊腿。   这是刚刚王上亲自割给他的,以奖励他的夺关之功。   而这会,徐盛的老上级吕翔正兴奋的和一众同僚夸耀:   “我就说小徐这个人不是凡物,你们有谁听过仅凭二百人就拿下天险雁门关的?别说听了,光想想这事就不可思议。”   吕翔喝着酒,满脸通红。   他的这份激动不知道有几分是因为能喝上酒的缘故。   而当吕翔越是这么夸耀,徐盛就越是谦卑。因为他知道自家校尉说再多,不如眼前的王上一个眼神。   这个时候,一直笑容不断的张冲,说话了:   “文向,你来和大伙说说,你是如何做到这一不可思议的?”   听到自家王上也说“不可思议”这个词,吕翔的酒糟鼻就更加红晕了。   徐盛非常谨慎,他谦虚道:   “王上,徐盛不敢贪天之功。我等之所以能夺关,全是因为校尉以身为饵,调动了关内的汉军,而校尉诱敌之策又是王上的安排。所以这功劳本就是王上的。”   在张冲边上的是荀攸,这一次作为随军幕僚参战。   此刻听了徐盛谦卑的话,大有好感:   “徐君,你就好好说说你的壮举。你的功劳都在王上心里的。”   荀攸看出了徐盛的紧张,毕竟作为一个中低级军吏参加这样一场高规格军议,还要向在场这些宿将虎将分享成功经验,落谁头上都紧张。   而有了荀攸的铺垫,徐盛果然舒缓不少,他感激的看了一眼荀攸,随后就将自己做的事都一一道来了。   该说不说,徐盛的运道果然是来了。   本来他只不过是比军中其他人更熟路,所以就被吕翔安排到了雁门关附近,其实这就是吕翔的一个闲棋,也没想过有什么结果。   但徐盛竟然在潜伏的过程中意外抓获了王邑一干人。其中这个王邑还决定献关作为投名状。   而当王邑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关内的汉军主力竟然会倾巢出动追击吕翔。   而这一切的意外和巧合,最终让徐盛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当王邑叫开关门时,徐盛甚至还不敢相信。而当他真的进入雁门关,看见大量的行商正急不可待的准备出关时,他又有点理解了。   之后的事情变得非常顺利。   有王邑的作保,徐盛等二百人顺利在关内留下。而等吕翔带着两千大军出现在雁门关,甚至还只是在叫关。   徐盛他们就杀出,一举夺下关门,使得吕翔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天险雁门关。   但当徐盛向着张冲他们娓娓道来的时候,在场人没人觉得眼前这个徐盛是贪了他们的功劳,或者认为这就是侥幸。   他们更明白,这个徐盛是个有大勇气的人。   二百人,在完全没有任何主力配合的情况下,甚至对王邑的忠诚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   所以,当徐盛讲完后,连一直话都不多的虎将李大目都忍不住问道:   “徐君,你是为何会堵上这一切的呢?”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冲,看到他的眼中也带着这点疑惑,于是再忍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对张冲动容道:   “王上,我徐盛的命是泰山军救出来的,泰山军于我就是天恩。而当我入了泰山军后,我也常常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过一些袍泽明明是必死的任务,最后还毅然决然去做了。当时我不理解,甚至有点不想理解。”   此刻张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也退去了,他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人说。   “王上,但后来我理解了。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时候到了,我一生的时候到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去想,那一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做,那就是我的时刻。那时候我就理解了我之前的那些袍泽。他们有些是在中人亭战场上战死的,有些是在征辽战事中,在守护大军后方时,他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的时刻。”   当徐盛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都在沉默。   在场的这些军将,几乎都是泰山军的高级军将,他们追随张冲打天下最少的都有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死亡,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袍泽。   他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更幸运。   所以他们也更明白徐盛这番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军功,这是一份信念,这是一份为了泰山军事业而奉献一切的决心。   他们可以想象,当自己这一方只有二百人,而关内的敌人近乎是他们的数十倍。他们完全可以只做一个屯将该做的,那就是留在那里继续等候军令。   虽然这个军令可能在战争结束后都不一定能送到,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而却相反,一旦选择去诈关,不成就是死。   李大目这些人当然相信,徐盛他们这样冒死的背后肯定是有求功的现实要求,但他们更相信徐盛现在说的。   这就是他们的时刻,作为泰山军,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现在的泰山军,其军心士气和信念已经如钢铁一般坚硬。他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他们就是来建立太平盛世的。   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就从我们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时刻。   张冲默然,他走到徐盛的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动容道:   “徐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过那么一刻,那就是上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时刻,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就是向前冲。往前冲就是答案,就是理由,它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理由。来,这一杯你和我一起喝,我们一起再静敬一敬那些有这一时刻的牺牲者们!”   于是,徐盛激动的拿起酒杯,对面一众军将们也拿起。   他们随着张冲一起,举杯摇摇祭向东南,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泰山军的人们相信,他们在死后都会返回到泰山,返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泰山府君会接引他们走入黄天之世。   当众人一饮而尽后,张冲大赞一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众人心潮澎湃,齐齐高呼: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吏士在传这一句话,一时间雁门关内,人声如潮,呼声鼎沸。   之后这场小酒会就这样结束了,徐盛也和众将一起退下了,他会获得他应有的荣誉和军功。   这不仅是奖励他们的壮举,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生发“我的时候到了”这个感叹时,能够不被辜负。   ……   当军帐人去一空后,几个幕僚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要和张冲商讨后面的战事。   打下雁门关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更大战事的开始。   在南下之前,泰山军的飞军外军系统就已经在并州扎根很久。他们扮做游商,进入豪强的部曲,参加郡县卒,靠着这些人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泰山军上层对并州的了解越发深了。   其他的都好说,就两个问题确实有点特殊。   一个就是并州世家势力非常强大。这里面一个根源就是并州的人地矛盾非常激烈。并州的耕地面积在天下十三州中是最少的,其耕地面积只有百分之一。   并州本就是山多地少,本非五谷蕃衍之所。在雁门以北,地多斥卤,耕不得地。在太行东,又是冈峦带土,平原又少。   这就造成了世家大族都聚集在沂定盆地、太原盆地这几个地区。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要紧密,对治下的徒隶的控制也更加强硬。   所以张冲一旦从雁门关南下,这些并州豪世必然会联合起来和泰山军决一死战。   这倒不是张冲怕这个,而是他必须要有这个认识。   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匈奴问题。   自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内乱分裂,呼韩邪单于率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投降汉朝,这八部就被称为南匈奴。   此前八部匈奴众立单于王庭于五原西部塞,但后来他们很快就被北匈奴击败,无奈只能入关躲避。   之后汉室就将他们全部徙庭于西河郡的美稷。后来汉室终于击溃北匈奴,收复全部的失土,也将南匈奴陆续迁移到这些地区安置。   其中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雁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   本来汉室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没什么人,让这些匈奴人迁移到这里可以为汉室的屏障。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达成了,南匈奴有力的维护了并州内郡的安全。而他们也在着过程中不断发展,发展到了三十多万口,胜兵五万骑的规模。   但后来南匈奴在顺帝永和五年的时候发生叛乱。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叛乱后,原先只在并州边郡的匈奴人开始大规模进入汾水流域。   而现在,当张冲开始攻破雁门关,将要沿着汾水攻略太原的时候,这些匈奴人的存在就是需要张冲慎重考虑的。   到底是将他们直接打为敌人,还是先将之拉到同一个战线。   这是张冲需要和荀攸等一众幕僚讨论。   但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有一点不得要领,那就是张冲缺乏对并州社会形象的认识,而荀攸他们都是中原或是北地人,对与并州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   这样讨论政策战术的执行就有点脱离实际。   于是,张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向荀攸:   “公达,此前徐盛说的那个王邑据说是你友人?”   荀攸谨慎的回道:   “王上,的确如此。王文都此人当年是老太尉刘宽的学生,我曾与他有过一段交往。”   张冲恍然,问:   “此人是并州人吗?对并州的形势有了解吗?”   荀攸一一实告:   “此君就是并州北地人,其家更是大族,对于州内治情必然是熟稔的。”   张冲想了想,最后笑道:   “那就让王邑来一趟吧,人家为咱们献了这么大一个礼,怎能都不见一面呢?”   但就在这时,荀攸皱着眉,说了这样一个担忧。   二百人,在完全没有任何主力配合的情况下,甚至对王邑的忠诚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   所以,当徐盛讲完后,连一直话都不多的虎将李大目都忍不住问道:   “徐君,你是为何会堵上这一切的呢?”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冲,看到他的眼中也带着这点疑惑,于是再忍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对张冲动容道:   “王上,我徐盛的命是泰山军救出来的,泰山军于我就是天恩。而当我入了泰山军后,我也常常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过一些袍泽明明是必死的任务,最后还毅然决然去做了。当时我不理解,甚至有点不想理解。”   此刻张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也退去了,他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人说。   “王上,但后来我理解了。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时候到了,我一生的时候到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去想,那一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做,那就是我的时刻。那时候我就理解了我之前的那些袍泽。他们有些是在中人亭战场上战死的,有些是在征辽战事中,在守护大军后方时,他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的时刻。”   当徐盛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都在沉默。   在场的这些军将,几乎都是泰山军的高级军将,他们追随张冲打天下最少的都有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死亡,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袍泽。   他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更幸运。   所以他们也更明白徐盛这番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军功,这是一份信念,这是一份为了泰山军事业而奉献一切的决心。   他们可以想象,当自己这一方只有二百人,而关内的敌人近乎是他们的数十倍。他们完全可以只做一个屯将该做的,那就是留在那里继续等候军令。   虽然这个军令可能在战争结束后都不一定能送到,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而却相反,一旦选择去诈关,不成就是死。   李大目这些人当然相信,徐盛他们这样冒死的背后肯定是有求功的现实要求,但他们更相信徐盛现在说的。   这就是他们的时刻,作为泰山军,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现在的泰山军,其军心士气和信念已经如钢铁一般坚硬。他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他们就是来建立太平盛世的。   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就从我们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时刻。   张冲默然,他走到徐盛的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动容道:   “徐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过那么一刻,那就是上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时刻,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就是向前冲。往前冲就是答案,就是理由,它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理由。来,这一杯你和我一起喝,我们一起再静敬一敬那些有这一时刻的牺牲者们!”   于是,徐盛激动的拿起酒杯,对面一众军将们也拿起。   他们随着张冲一起,举杯摇摇祭向东南,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泰山军的人们相信,他们在死后都会返回到泰山,返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泰山府君会接引他们走入黄天之世。   当众人一饮而尽后,张冲大赞一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众人心潮澎湃,齐齐高呼: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吏士在传这一句话,一时间雁门关内,人声如潮,呼声鼎沸。   之后这场小酒会就这样结束了,徐盛也和众将一起退下了,他会获得他应有的荣誉和军功。   这不仅是奖励他们的壮举,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生发“我的时候到了”这个感叹时,能够不被辜负。   ……   当军帐人去一空后,几个幕僚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要和张冲商讨后面的战事。   打下雁门关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更大战事的开始。   在南下之前,泰山军的飞军外军系统就已经在并州扎根很久。他们扮做游商,进入豪强的部曲,参加郡县卒,靠着这些人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泰山军上层对并州的了解越发深了。   其他的都好说,就两个问题确实有点特殊。   一个就是并州世家势力非常强大。这里面一个根源就是并州的人地矛盾非常激烈。并州的耕地面积在天下十三州中是最少的,其耕地面积只有百分之一。   并州本就是山多地少,本非五谷蕃衍之所。在雁门以北,地多斥卤,耕不得地。在太行东,又是冈峦带土,平原又少。   这就造成了世家大族都聚集在沂定盆地、太原盆地这几个地区。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要紧密,对治下的徒隶的控制也更加强硬。   所以张冲一旦从雁门关南下,这些并州豪世必然会联合起来和泰山军决一死战。   这倒不是张冲怕这个,而是他必须要有这个认识。   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匈奴问题。   自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内乱分裂,呼韩邪单于率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投降汉朝,这八部就被称为南匈奴。   此前八部匈奴众立单于王庭于五原西部塞,但后来他们很快就被北匈奴击败,无奈只能入关躲避。   之后汉室就将他们全部徙庭于西河郡的美稷。后来汉室终于击溃北匈奴,收复全部的失土,也将南匈奴陆续迁移到这些地区安置。   其中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雁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   本来汉室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没什么人,让这些匈奴人迁移到这里可以为汉室的屏障。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达成了,南匈奴有力的维护了并州内郡的安全。而他们也在着过程中不断发展,发展到了三十多万口,胜兵五万骑的规模。   但后来南匈奴在顺帝永和五年的时候发生叛乱。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叛乱后,原先只在并州边郡的匈奴人开始大规模进入汾水流域。   而现在,当张冲开始攻破雁门关,将要沿着汾水攻略太原的时候,这些匈奴人的存在就是需要张冲慎重考虑的。   到底是将他们直接打为敌人,还是先将之拉到同一个战线。   这是张冲需要和荀攸等一众幕僚讨论。   但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有一点不得要领,那就是张冲缺乏对并州社会形象的认识,而荀攸他们都是中原或是北地人,对与并州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   这样讨论政策战术的执行就有点脱离实际。   于是,张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向荀攸:   “公达,此前徐盛说的那个王邑据说是你友人?”   荀攸谨慎的回道:   “王上,的确如此。王文都此人当年是老太尉刘宽的学生,我曾与他有过一段交往。”   张冲恍然,问:   “此人是并州人吗?对并州的形势有了解吗?”   荀攸一一实告:   “此君就是并州北地人,其家更是大族,对于州内治情必然是熟稔的。”   张冲想了想,最后笑道:   “那就让王邑来一趟吧,人家为咱们献了这么大一个礼,怎能都不见一面呢?”   但就在这时,荀攸皱着眉,说了这样一个担忧。   二百人,在完全没有任何主力配合的情况下,甚至对王邑的忠诚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   所以,当徐盛讲完后,连一直话都不多的虎将李大目都忍不住问道:   “徐君,你是为何会堵上这一切的呢?”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冲,看到他的眼中也带着这点疑惑,于是再忍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对张冲动容道:   “王上,我徐盛的命是泰山军救出来的,泰山军于我就是天恩。而当我入了泰山军后,我也常常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过一些袍泽明明是必死的任务,最后还毅然决然去做了。当时我不理解,甚至有点不想理解。”   此刻张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也退去了,他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人说。   “王上,但后来我理解了。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时候到了,我一生的时候到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去想,那一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做,那就是我的时刻。那时候我就理解了我之前的那些袍泽。他们有些是在中人亭战场上战死的,有些是在征辽战事中,在守护大军后方时,他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的时刻。”   当徐盛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都在沉默。   在场的这些军将,几乎都是泰山军的高级军将,他们追随张冲打天下最少的都有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死亡,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袍泽。   他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更幸运。   所以他们也更明白徐盛这番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军功,这是一份信念,这是一份为了泰山军事业而奉献一切的决心。   他们可以想象,当自己这一方只有二百人,而关内的敌人近乎是他们的数十倍。他们完全可以只做一个屯将该做的,那就是留在那里继续等候军令。   虽然这个军令可能在战争结束后都不一定能送到,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而却相反,一旦选择去诈关,不成就是死。   李大目这些人当然相信,徐盛他们这样冒死的背后肯定是有求功的现实要求,但他们更相信徐盛现在说的。   这就是他们的时刻,作为泰山军,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现在的泰山军,其军心士气和信念已经如钢铁一般坚硬。他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他们就是来建立太平盛世的。   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就从我们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时刻。   张冲默然,他走到徐盛的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动容道:   “徐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过那么一刻,那就是上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时刻,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就是向前冲。往前冲就是答案,就是理由,它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理由。来,这一杯你和我一起喝,我们一起再静敬一敬那些有这一时刻的牺牲者们!”   于是,徐盛激动的拿起酒杯,对面一众军将们也拿起。   他们随着张冲一起,举杯摇摇祭向东南,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泰山军的人们相信,他们在死后都会返回到泰山,返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泰山府君会接引他们走入黄天之世。   当众人一饮而尽后,张冲大赞一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众人心潮澎湃,齐齐高呼: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吏士在传这一句话,一时间雁门关内,人声如潮,呼声鼎沸。   之后这场小酒会就这样结束了,徐盛也和众将一起退下了,他会获得他应有的荣誉和军功。   这不仅是奖励他们的壮举,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生发“我的时候到了”这个感叹时,能够不被辜负。   ……   当军帐人去一空后,几个幕僚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要和张冲商讨后面的战事。   打下雁门关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更大战事的开始。   在南下之前,泰山军的飞军外军系统就已经在并州扎根很久。他们扮做游商,进入豪强的部曲,参加郡县卒,靠着这些人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泰山军上层对并州的了解越发深了。   其他的都好说,就两个问题确实有点特殊。   一个就是并州世家势力非常强大。这里面一个根源就是并州的人地矛盾非常激烈。并州的耕地面积在天下十三州中是最少的,其耕地面积只有百分之一。   并州本就是山多地少,本非五谷蕃衍之所。在雁门以北,地多斥卤,耕不得地。在太行东,又是冈峦带土,平原又少。   这就造成了世家大族都聚集在沂定盆地、太原盆地这几个地区。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要紧密,对治下的徒隶的控制也更加强硬。   所以张冲一旦从雁门关南下,这些并州豪世必然会联合起来和泰山军决一死战。   这倒不是张冲怕这个,而是他必须要有这个认识。   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匈奴问题。   自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内乱分裂,呼韩邪单于率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投降汉朝,这八部就被称为南匈奴。   此前八部匈奴众立单于王庭于五原西部塞,但后来他们很快就被北匈奴击败,无奈只能入关躲避。   之后汉室就将他们全部徙庭于西河郡的美稷。后来汉室终于击溃北匈奴,收复全部的失土,也将南匈奴陆续迁移到这些地区安置。   其中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雁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   本来汉室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没什么人,让这些匈奴人迁移到这里可以为汉室的屏障。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达成了,南匈奴有力的维护了并州内郡的安全。而他们也在着过程中不断发展,发展到了三十多万口,胜兵五万骑的规模。   但后来南匈奴在顺帝永和五年的时候发生叛乱。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叛乱后,原先只在并州边郡的匈奴人开始大规模进入汾水流域。   而现在,当张冲开始攻破雁门关,将要沿着汾水攻略太原的时候,这些匈奴人的存在就是需要张冲慎重考虑的。   到底是将他们直接打为敌人,还是先将之拉到同一个战线。   这是张冲需要和荀攸等一众幕僚讨论。   但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有一点不得要领,那就是张冲缺乏对并州社会形象的认识,而荀攸他们都是中原或是北地人,对与并州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   这样讨论政策战术的执行就有点脱离实际。   于是,张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向荀攸:   “公达,此前徐盛说的那个王邑据说是你友人?”   荀攸谨慎的回道:   “王上,的确如此。王文都此人当年是老太尉刘宽的学生,我曾与他有过一段交往。”   张冲恍然,问:   “此人是并州人吗?对并州的形势有了解吗?”   荀攸一一实告:   “此君就是并州北地人,其家更是大族,对于州内治情必然是熟稔的。”   张冲想了想,最后笑道:   “那就让王邑来一趟吧,人家为咱们献了这么大一个礼,怎能都不见一面呢?”   但就在这时,荀攸皱着眉,说了这样一个担忧。   二百人,在完全没有任何主力配合的情况下,甚至对王邑的忠诚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   所以,当徐盛讲完后,连一直话都不多的虎将李大目都忍不住问道:   “徐君,你是为何会堵上这一切的呢?”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冲,看到他的眼中也带着这点疑惑,于是再忍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对张冲动容道:   “王上,我徐盛的命是泰山军救出来的,泰山军于我就是天恩。而当我入了泰山军后,我也常常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过一些袍泽明明是必死的任务,最后还毅然决然去做了。当时我不理解,甚至有点不想理解。”   此刻张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也退去了,他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人说。   “王上,但后来我理解了。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时候到了,我一生的时候到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去想,那一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做,那就是我的时刻。那时候我就理解了我之前的那些袍泽。他们有些是在中人亭战场上战死的,有些是在征辽战事中,在守护大军后方时,他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的时刻。”   当徐盛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都在沉默。   在场的这些军将,几乎都是泰山军的高级军将,他们追随张冲打天下最少的都有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死亡,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袍泽。   他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更幸运。   所以他们也更明白徐盛这番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军功,这是一份信念,这是一份为了泰山军事业而奉献一切的决心。   他们可以想象,当自己这一方只有二百人,而关内的敌人近乎是他们的数十倍。他们完全可以只做一个屯将该做的,那就是留在那里继续等候军令。   虽然这个军令可能在战争结束后都不一定能送到,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而却相反,一旦选择去诈关,不成就是死。   李大目这些人当然相信,徐盛他们这样冒死的背后肯定是有求功的现实要求,但他们更相信徐盛现在说的。   这就是他们的时刻,作为泰山军,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现在的泰山军,其军心士气和信念已经如钢铁一般坚硬。他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他们就是来建立太平盛世的。   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就从我们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时刻。   张冲默然,他走到徐盛的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动容道:   “徐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过那么一刻,那就是上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时刻,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就是向前冲。往前冲就是答案,就是理由,它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理由。来,这一杯你和我一起喝,我们一起再静敬一敬那些有这一时刻的牺牲者们!”   于是,徐盛激动的拿起酒杯,对面一众军将们也拿起。   他们随着张冲一起,举杯摇摇祭向东南,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泰山军的人们相信,他们在死后都会返回到泰山,返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泰山府君会接引他们走入黄天之世。   当众人一饮而尽后,张冲大赞一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众人心潮澎湃,齐齐高呼: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吏士在传这一句话,一时间雁门关内,人声如潮,呼声鼎沸。   之后这场小酒会就这样结束了,徐盛也和众将一起退下了,他会获得他应有的荣誉和军功。   这不仅是奖励他们的壮举,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生发“我的时候到了”这个感叹时,能够不被辜负。   ……   当军帐人去一空后,几个幕僚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要和张冲商讨后面的战事。   打下雁门关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更大战事的开始。   在南下之前,泰山军的飞军外军系统就已经在并州扎根很久。他们扮做游商,进入豪强的部曲,参加郡县卒,靠着这些人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泰山军上层对并州的了解越发深了。   其他的都好说,就两个问题确实有点特殊。   一个就是并州世家势力非常强大。这里面一个根源就是并州的人地矛盾非常激烈。并州的耕地面积在天下十三州中是最少的,其耕地面积只有百分之一。   并州本就是山多地少,本非五谷蕃衍之所。在雁门以北,地多斥卤,耕不得地。在太行东,又是冈峦带土,平原又少。   这就造成了世家大族都聚集在沂定盆地、太原盆地这几个地区。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要紧密,对治下的徒隶的控制也更加强硬。   所以张冲一旦从雁门关南下,这些并州豪世必然会联合起来和泰山军决一死战。   这倒不是张冲怕这个,而是他必须要有这个认识。   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匈奴问题。   自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内乱分裂,呼韩邪单于率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投降汉朝,这八部就被称为南匈奴。   此前八部匈奴众立单于王庭于五原西部塞,但后来他们很快就被北匈奴击败,无奈只能入关躲避。   之后汉室就将他们全部徙庭于西河郡的美稷。后来汉室终于击溃北匈奴,收复全部的失土,也将南匈奴陆续迁移到这些地区安置。   其中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雁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   本来汉室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没什么人,让这些匈奴人迁移到这里可以为汉室的屏障。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达成了,南匈奴有力的维护了并州内郡的安全。而他们也在着过程中不断发展,发展到了三十多万口,胜兵五万骑的规模。   但后来南匈奴在顺帝永和五年的时候发生叛乱。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叛乱后,原先只在并州边郡的匈奴人开始大规模进入汾水流域。   而现在,当张冲开始攻破雁门关,将要沿着汾水攻略太原的时候,这些匈奴人的存在就是需要张冲慎重考虑的。   到底是将他们直接打为敌人,还是先将之拉到同一个战线。   这是张冲需要和荀攸等一众幕僚讨论。   但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有一点不得要领,那就是张冲缺乏对并州社会形象的认识,而荀攸他们都是中原或是北地人,对与并州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   这样讨论政策战术的执行就有点脱离实际。   于是,张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向荀攸:   “公达,此前徐盛说的那个王邑据说是你友人?”   荀攸谨慎的回道:   “王上,的确如此。王文都此人当年是老太尉刘宽的学生,我曾与他有过一段交往。”   张冲恍然,问:   “此人是并州人吗?对并州的形势有了解吗?”   荀攸一一实告:   “此君就是并州北地人,其家更是大族,对于州内治情必然是熟稔的。”   张冲想了想,最后笑道:   “那就让王邑来一趟吧,人家为咱们献了这么大一个礼,怎能都不见一面呢?”   但就在这时,荀攸皱着眉,说了这样一个担忧。   二百人,在完全没有任何主力配合的情况下,甚至对王邑的忠诚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   所以,当徐盛讲完后,连一直话都不多的虎将李大目都忍不住问道:   “徐君,你是为何会堵上这一切的呢?”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冲,看到他的眼中也带着这点疑惑,于是再忍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对张冲动容道:   “王上,我徐盛的命是泰山军救出来的,泰山军于我就是天恩。而当我入了泰山军后,我也常常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过一些袍泽明明是必死的任务,最后还毅然决然去做了。当时我不理解,甚至有点不想理解。”   此刻张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也退去了,他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人说。   “王上,但后来我理解了。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时候到了,我一生的时候到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去想,那一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做,那就是我的时刻。那时候我就理解了我之前的那些袍泽。他们有些是在中人亭战场上战死的,有些是在征辽战事中,在守护大军后方时,他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的时刻。”   当徐盛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都在沉默。   在场的这些军将,几乎都是泰山军的高级军将,他们追随张冲打天下最少的都有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死亡,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袍泽。   他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更幸运。   所以他们也更明白徐盛这番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军功,这是一份信念,这是一份为了泰山军事业而奉献一切的决心。   他们可以想象,当自己这一方只有二百人,而关内的敌人近乎是他们的数十倍。他们完全可以只做一个屯将该做的,那就是留在那里继续等候军令。   虽然这个军令可能在战争结束后都不一定能送到,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而却相反,一旦选择去诈关,不成就是死。   李大目这些人当然相信,徐盛他们这样冒死的背后肯定是有求功的现实要求,但他们更相信徐盛现在说的。   这就是他们的时刻,作为泰山军,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现在的泰山军,其军心士气和信念已经如钢铁一般坚硬。他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他们就是来建立太平盛世的。   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就从我们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时刻。   张冲默然,他走到徐盛的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动容道:   “徐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过那么一刻,那就是上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时刻,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就是向前冲。往前冲就是答案,就是理由,它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理由。来,这一杯你和我一起喝,我们一起再静敬一敬那些有这一时刻的牺牲者们!”   于是,徐盛激动的拿起酒杯,对面一众军将们也拿起。   他们随着张冲一起,举杯摇摇祭向东南,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泰山军的人们相信,他们在死后都会返回到泰山,返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泰山府君会接引他们走入黄天之世。   当众人一饮而尽后,张冲大赞一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众人心潮澎湃,齐齐高呼: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吏士在传这一句话,一时间雁门关内,人声如潮,呼声鼎沸。   之后这场小酒会就这样结束了,徐盛也和众将一起退下了,他会获得他应有的荣誉和军功。   这不仅是奖励他们的壮举,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生发“我的时候到了”这个感叹时,能够不被辜负。   ……   当军帐人去一空后,几个幕僚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要和张冲商讨后面的战事。   打下雁门关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更大战事的开始。   在南下之前,泰山军的飞军外军系统就已经在并州扎根很久。他们扮做游商,进入豪强的部曲,参加郡县卒,靠着这些人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泰山军上层对并州的了解越发深了。   其他的都好说,就两个问题确实有点特殊。   一个就是并州世家势力非常强大。这里面一个根源就是并州的人地矛盾非常激烈。并州的耕地面积在天下十三州中是最少的,其耕地面积只有百分之一。   并州本就是山多地少,本非五谷蕃衍之所。在雁门以北,地多斥卤,耕不得地。在太行东,又是冈峦带土,平原又少。   这就造成了世家大族都聚集在沂定盆地、太原盆地这几个地区。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要紧密,对治下的徒隶的控制也更加强硬。   所以张冲一旦从雁门关南下,这些并州豪世必然会联合起来和泰山军决一死战。   这倒不是张冲怕这个,而是他必须要有这个认识。   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匈奴问题。   自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内乱分裂,呼韩邪单于率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投降汉朝,这八部就被称为南匈奴。   此前八部匈奴众立单于王庭于五原西部塞,但后来他们很快就被北匈奴击败,无奈只能入关躲避。   之后汉室就将他们全部徙庭于西河郡的美稷。后来汉室终于击溃北匈奴,收复全部的失土,也将南匈奴陆续迁移到这些地区安置。   其中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雁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   本来汉室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没什么人,让这些匈奴人迁移到这里可以为汉室的屏障。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达成了,南匈奴有力的维护了并州内郡的安全。而他们也在着过程中不断发展,发展到了三十多万口,胜兵五万骑的规模。   但后来南匈奴在顺帝永和五年的时候发生叛乱。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叛乱后,原先只在并州边郡的匈奴人开始大规模进入汾水流域。   而现在,当张冲开始攻破雁门关,将要沿着汾水攻略太原的时候,这些匈奴人的存在就是需要张冲慎重考虑的。   到底是将他们直接打为敌人,还是先将之拉到同一个战线。   这是张冲需要和荀攸等一众幕僚讨论。   但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有一点不得要领,那就是张冲缺乏对并州社会形象的认识,而荀攸他们都是中原或是北地人,对与并州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   这样讨论政策战术的执行就有点脱离实际。   于是,张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向荀攸:   “公达,此前徐盛说的那个王邑据说是你友人?”   荀攸谨慎的回道:   “王上,的确如此。王文都此人当年是老太尉刘宽的学生,我曾与他有过一段交往。”   张冲恍然,问:   “此人是并州人吗?对并州的形势有了解吗?”   荀攸一一实告:   “此君就是并州北地人,其家更是大族,对于州内治情必然是熟稔的。”   张冲想了想,最后笑道:   “那就让王邑来一趟吧,人家为咱们献了这么大一个礼,怎能都不见一面呢?”   但就在这时,荀攸皱着眉,说了这样一个担忧。   二百人,在完全没有任何主力配合的情况下,甚至对王邑的忠诚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   所以,当徐盛讲完后,连一直话都不多的虎将李大目都忍不住问道:   “徐君,你是为何会堵上这一切的呢?”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冲,看到他的眼中也带着这点疑惑,于是再忍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对张冲动容道:   “王上,我徐盛的命是泰山军救出来的,泰山军于我就是天恩。而当我入了泰山军后,我也常常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过一些袍泽明明是必死的任务,最后还毅然决然去做了。当时我不理解,甚至有点不想理解。”   此刻张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也退去了,他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人说。   “王上,但后来我理解了。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时候到了,我一生的时候到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去想,那一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做,那就是我的时刻。那时候我就理解了我之前的那些袍泽。他们有些是在中人亭战场上战死的,有些是在征辽战事中,在守护大军后方时,他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的时刻。”   当徐盛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都在沉默。   在场的这些军将,几乎都是泰山军的高级军将,他们追随张冲打天下最少的都有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死亡,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袍泽。   他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更幸运。   所以他们也更明白徐盛这番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军功,这是一份信念,这是一份为了泰山军事业而奉献一切的决心。   他们可以想象,当自己这一方只有二百人,而关内的敌人近乎是他们的数十倍。他们完全可以只做一个屯将该做的,那就是留在那里继续等候军令。   虽然这个军令可能在战争结束后都不一定能送到,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而却相反,一旦选择去诈关,不成就是死。   李大目这些人当然相信,徐盛他们这样冒死的背后肯定是有求功的现实要求,但他们更相信徐盛现在说的。   这就是他们的时刻,作为泰山军,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现在的泰山军,其军心士气和信念已经如钢铁一般坚硬。他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他们就是来建立太平盛世的。   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就从我们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时刻。   张冲默然,他走到徐盛的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动容道:   “徐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过那么一刻,那就是上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时刻,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就是向前冲。往前冲就是答案,就是理由,它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理由。来,这一杯你和我一起喝,我们一起再静敬一敬那些有这一时刻的牺牲者们!”   于是,徐盛激动的拿起酒杯,对面一众军将们也拿起。   他们随着张冲一起,举杯摇摇祭向东南,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泰山军的人们相信,他们在死后都会返回到泰山,返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泰山府君会接引他们走入黄天之世。   当众人一饮而尽后,张冲大赞一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众人心潮澎湃,齐齐高呼: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吏士在传这一句话,一时间雁门关内,人声如潮,呼声鼎沸。   之后这场小酒会就这样结束了,徐盛也和众将一起退下了,他会获得他应有的荣誉和军功。   这不仅是奖励他们的壮举,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生发“我的时候到了”这个感叹时,能够不被辜负。   ……   当军帐人去一空后,几个幕僚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要和张冲商讨后面的战事。   打下雁门关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更大战事的开始。   在南下之前,泰山军的飞军外军系统就已经在并州扎根很久。他们扮做游商,进入豪强的部曲,参加郡县卒,靠着这些人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泰山军上层对并州的了解越发深了。   其他的都好说,就两个问题确实有点特殊。   一个就是并州世家势力非常强大。这里面一个根源就是并州的人地矛盾非常激烈。并州的耕地面积在天下十三州中是最少的,其耕地面积只有百分之一。   并州本就是山多地少,本非五谷蕃衍之所。在雁门以北,地多斥卤,耕不得地。在太行东,又是冈峦带土,平原又少。   这就造成了世家大族都聚集在沂定盆地、太原盆地这几个地区。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要紧密,对治下的徒隶的控制也更加强硬。   所以张冲一旦从雁门关南下,这些并州豪世必然会联合起来和泰山军决一死战。   这倒不是张冲怕这个,而是他必须要有这个认识。   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匈奴问题。   自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内乱分裂,呼韩邪单于率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投降汉朝,这八部就被称为南匈奴。   此前八部匈奴众立单于王庭于五原西部塞,但后来他们很快就被北匈奴击败,无奈只能入关躲避。   之后汉室就将他们全部徙庭于西河郡的美稷。后来汉室终于击溃北匈奴,收复全部的失土,也将南匈奴陆续迁移到这些地区安置。   其中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雁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   本来汉室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没什么人,让这些匈奴人迁移到这里可以为汉室的屏障。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达成了,南匈奴有力的维护了并州内郡的安全。而他们也在着过程中不断发展,发展到了三十多万口,胜兵五万骑的规模。   但后来南匈奴在顺帝永和五年的时候发生叛乱。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叛乱后,原先只在并州边郡的匈奴人开始大规模进入汾水流域。   而现在,当张冲开始攻破雁门关,将要沿着汾水攻略太原的时候,这些匈奴人的存在就是需要张冲慎重考虑的。   到底是将他们直接打为敌人,还是先将之拉到同一个战线。   这是张冲需要和荀攸等一众幕僚讨论。   但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有一点不得要领,那就是张冲缺乏对并州社会形象的认识,而荀攸他们都是中原或是北地人,对与并州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   这样讨论政策战术的执行就有点脱离实际。   于是,张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向荀攸:   “公达,此前徐盛说的那个王邑据说是你友人?”   荀攸谨慎的回道:   “王上,的确如此。王文都此人当年是老太尉刘宽的学生,我曾与他有过一段交往。”   张冲恍然,问:   “此人是并州人吗?对并州的形势有了解吗?”   荀攸一一实告:   “此君就是并州北地人,其家更是大族,对于州内治情必然是熟稔的。”   张冲想了想,最后笑道:   “那就让王邑来一趟吧,人家为咱们献了这么大一个礼,怎能都不见一面呢?”   但就在这时,荀攸皱着眉,说了这样一个担忧。   二百人,在完全没有任何主力配合的情况下,甚至对王邑的忠诚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   所以,当徐盛讲完后,连一直话都不多的虎将李大目都忍不住问道:   “徐君,你是为何会堵上这一切的呢?”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冲,看到他的眼中也带着这点疑惑,于是再忍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对张冲动容道:   “王上,我徐盛的命是泰山军救出来的,泰山军于我就是天恩。而当我入了泰山军后,我也常常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过一些袍泽明明是必死的任务,最后还毅然决然去做了。当时我不理解,甚至有点不想理解。”   此刻张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也退去了,他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人说。   “王上,但后来我理解了。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时候到了,我一生的时候到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去想,那一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做,那就是我的时刻。那时候我就理解了我之前的那些袍泽。他们有些是在中人亭战场上战死的,有些是在征辽战事中,在守护大军后方时,他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的时刻。”   当徐盛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都在沉默。   在场的这些军将,几乎都是泰山军的高级军将,他们追随张冲打天下最少的都有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死亡,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袍泽。   他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更幸运。   所以他们也更明白徐盛这番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军功,这是一份信念,这是一份为了泰山军事业而奉献一切的决心。   他们可以想象,当自己这一方只有二百人,而关内的敌人近乎是他们的数十倍。他们完全可以只做一个屯将该做的,那就是留在那里继续等候军令。   虽然这个军令可能在战争结束后都不一定能送到,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而却相反,一旦选择去诈关,不成就是死。   李大目这些人当然相信,徐盛他们这样冒死的背后肯定是有求功的现实要求,但他们更相信徐盛现在说的。   这就是他们的时刻,作为泰山军,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现在的泰山军,其军心士气和信念已经如钢铁一般坚硬。他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他们就是来建立太平盛世的。   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就从我们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时刻。   张冲默然,他走到徐盛的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动容道:   “徐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过那么一刻,那就是上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时刻,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就是向前冲。往前冲就是答案,就是理由,它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理由。来,这一杯你和我一起喝,我们一起再静敬一敬那些有这一时刻的牺牲者们!”   于是,徐盛激动的拿起酒杯,对面一众军将们也拿起。   他们随着张冲一起,举杯摇摇祭向东南,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泰山军的人们相信,他们在死后都会返回到泰山,返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泰山府君会接引他们走入黄天之世。   当众人一饮而尽后,张冲大赞一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众人心潮澎湃,齐齐高呼: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吏士在传这一句话,一时间雁门关内,人声如潮,呼声鼎沸。   之后这场小酒会就这样结束了,徐盛也和众将一起退下了,他会获得他应有的荣誉和军功。   这不仅是奖励他们的壮举,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生发“我的时候到了”这个感叹时,能够不被辜负。   ……   当军帐人去一空后,几个幕僚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要和张冲商讨后面的战事。   打下雁门关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更大战事的开始。   在南下之前,泰山军的飞军外军系统就已经在并州扎根很久。他们扮做游商,进入豪强的部曲,参加郡县卒,靠着这些人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泰山军上层对并州的了解越发深了。   其他的都好说,就两个问题确实有点特殊。   一个就是并州世家势力非常强大。这里面一个根源就是并州的人地矛盾非常激烈。并州的耕地面积在天下十三州中是最少的,其耕地面积只有百分之一。   并州本就是山多地少,本非五谷蕃衍之所。在雁门以北,地多斥卤,耕不得地。在太行东,又是冈峦带土,平原又少。   这就造成了世家大族都聚集在沂定盆地、太原盆地这几个地区。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要紧密,对治下的徒隶的控制也更加强硬。   所以张冲一旦从雁门关南下,这些并州豪世必然会联合起来和泰山军决一死战。   这倒不是张冲怕这个,而是他必须要有这个认识。   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匈奴问题。   自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内乱分裂,呼韩邪单于率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投降汉朝,这八部就被称为南匈奴。   此前八部匈奴众立单于王庭于五原西部塞,但后来他们很快就被北匈奴击败,无奈只能入关躲避。   之后汉室就将他们全部徙庭于西河郡的美稷。后来汉室终于击溃北匈奴,收复全部的失土,也将南匈奴陆续迁移到这些地区安置。   其中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雁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   本来汉室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没什么人,让这些匈奴人迁移到这里可以为汉室的屏障。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达成了,南匈奴有力的维护了并州内郡的安全。而他们也在着过程中不断发展,发展到了三十多万口,胜兵五万骑的规模。   但后来南匈奴在顺帝永和五年的时候发生叛乱。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叛乱后,原先只在并州边郡的匈奴人开始大规模进入汾水流域。   而现在,当张冲开始攻破雁门关,将要沿着汾水攻略太原的时候,这些匈奴人的存在就是需要张冲慎重考虑的。   到底是将他们直接打为敌人,还是先将之拉到同一个战线。   这是张冲需要和荀攸等一众幕僚讨论。   但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有一点不得要领,那就是张冲缺乏对并州社会形象的认识,而荀攸他们都是中原或是北地人,对与并州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   这样讨论政策战术的执行就有点脱离实际。   于是,张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向荀攸:   “公达,此前徐盛说的那个王邑据说是你友人?”   荀攸谨慎的回道:   “王上,的确如此。王文都此人当年是老太尉刘宽的学生,我曾与他有过一段交往。”   张冲恍然,问:   “此人是并州人吗?对并州的形势有了解吗?”   荀攸一一实告:   “此君就是并州北地人,其家更是大族,对于州内治情必然是熟稔的。”   张冲想了想,最后笑道:   “那就让王邑来一趟吧,人家为咱们献了这么大一个礼,怎能都不见一面呢?”   但就在这时,荀攸皱着眉,说了这样一个担忧。   二百人,在完全没有任何主力配合的情况下,甚至对王邑的忠诚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真的闯入了龙潭虎穴。   所以,当徐盛讲完后,连一直话都不多的虎将李大目都忍不住问道:   “徐君,你是为何会堵上这一切的呢?”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冲,看到他的眼中也带着这点疑惑,于是再忍不住心中的起伏。   他对张冲动容道:   “王上,我徐盛的命是泰山军救出来的,泰山军于我就是天恩。而当我入了泰山军后,我也常常遇到过这样的事,听到过一些袍泽明明是必死的任务,最后还毅然决然去做了。当时我不理解,甚至有点不想理解。”   此刻张冲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也退去了,他认真的听着眼前这个人说。   “王上,但后来我理解了。在那一刻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时候到了,我一生的时候到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有那么去想,那一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做,那就是我的时刻。那时候我就理解了我之前的那些袍泽。他们有些是在中人亭战场上战死的,有些是在征辽战事中,在守护大军后方时,他们都明白,那就是他们的时刻。”   当徐盛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全场都在沉默。   在场的这些军将,几乎都是泰山军的高级军将,他们追随张冲打天下最少的都有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遇见了多少死亡,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袍泽。   他们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更幸运。   所以他们也更明白徐盛这番话的分量。   这不是简单的军功,这是一份信念,这是一份为了泰山军事业而奉献一切的决心。   他们可以想象,当自己这一方只有二百人,而关内的敌人近乎是他们的数十倍。他们完全可以只做一个屯将该做的,那就是留在那里继续等候军令。   虽然这个军令可能在战争结束后都不一定能送到,但只要他们这样做了,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而却相反,一旦选择去诈关,不成就是死。   李大目这些人当然相信,徐盛他们这样冒死的背后肯定是有求功的现实要求,但他们更相信徐盛现在说的。   这就是他们的时刻,作为泰山军,他们必须这么做。   这就是现在的泰山军,其军心士气和信念已经如钢铁一般坚硬。他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他们就是来建立太平盛世的。   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就从我们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时刻。   张冲默然,他走到徐盛的面前,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动容道:   “徐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有过那么一刻,那就是上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时刻,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就是向前冲。往前冲就是答案,就是理由,它不需要再有其他的理由。来,这一杯你和我一起喝,我们一起再静敬一敬那些有这一时刻的牺牲者们!”   于是,徐盛激动的拿起酒杯,对面一众军将们也拿起。   他们随着张冲一起,举杯摇摇祭向东南,那里是泰山的方向。   泰山军的人们相信,他们在死后都会返回到泰山,返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泰山府君会接引他们走入黄天之世。   当众人一饮而尽后,张冲大赞一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众人心潮澎湃,齐齐高呼: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越来越多的吏士在传这一句话,一时间雁门关内,人声如潮,呼声鼎沸。   之后这场小酒会就这样结束了,徐盛也和众将一起退下了,他会获得他应有的荣誉和军功。   这不仅是奖励他们的壮举,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生发“我的时候到了”这个感叹时,能够不被辜负。   ……   当军帐人去一空后,几个幕僚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要和张冲商讨后面的战事。   打下雁门关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更大战事的开始。   在南下之前,泰山军的飞军外军系统就已经在并州扎根很久。他们扮做游商,进入豪强的部曲,参加郡县卒,靠着这些人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泰山军上层对并州的了解越发深了。   其他的都好说,就两个问题确实有点特殊。   一个就是并州世家势力非常强大。这里面一个根源就是并州的人地矛盾非常激烈。并州的耕地面积在天下十三州中是最少的,其耕地面积只有百分之一。   并州本就是山多地少,本非五谷蕃衍之所。在雁门以北,地多斥卤,耕不得地。在太行东,又是冈峦带土,平原又少。   这就造成了世家大族都聚集在沂定盆地、太原盆地这几个地区。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交往也比其他地方的世家更要紧密,对治下的徒隶的控制也更加强硬。   所以张冲一旦从雁门关南下,这些并州豪世必然会联合起来和泰山军决一死战。   这倒不是张冲怕这个,而是他必须要有这个认识。   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一个复杂的问题就是匈奴问题。   自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内乱分裂,呼韩邪单于率所主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投降汉朝,这八部就被称为南匈奴。   此前八部匈奴众立单于王庭于五原西部塞,但后来他们很快就被北匈奴击败,无奈只能入关躲避。   之后汉室就将他们全部徙庭于西河郡的美稷。后来汉室终于击溃北匈奴,收复全部的失土,也将南匈奴陆续迁移到这些地区安置。   其中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雁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   本来汉室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没什么人,让这些匈奴人迁移到这里可以为汉室的屏障。   最后的结果也确实达成了,南匈奴有力的维护了并州内郡的安全。而他们也在着过程中不断发展,发展到了三十多万口,胜兵五万骑的规模。   但后来南匈奴在顺帝永和五年的时候发生叛乱。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叛乱后,原先只在并州边郡的匈奴人开始大规模进入汾水流域。   而现在,当张冲开始攻破雁门关,将要沿着汾水攻略太原的时候,这些匈奴人的存在就是需要张冲慎重考虑的。   到底是将他们直接打为敌人,还是先将之拉到同一个战线。   这是张冲需要和荀攸等一众幕僚讨论。   但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有一点不得要领,那就是张冲缺乏对并州社会形象的认识,而荀攸他们都是中原或是北地人,对与并州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活过。   这样讨论政策战术的执行就有点脱离实际。   于是,张冲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向荀攸:   “公达,此前徐盛说的那个王邑据说是你友人?”   荀攸谨慎的回道:   “王上,的确如此。王文都此人当年是老太尉刘宽的学生,我曾与他有过一段交往。”   张冲恍然,问:   “此人是并州人吗?对并州的形势有了解吗?”   荀攸一一实告:   “此君就是并州北地人,其家更是大族,对于州内治情必然是熟稔的。”   张冲想了想,最后笑道:   “那就让王邑来一趟吧,人家为咱们献了这么大一个礼,怎能都不见一面呢?”   但就在这时,荀攸皱着眉,说了这样一个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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