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义上投入东宫的时日也不短了,裴世矩早已经放弃劝说太子对李善做什么。 一方面是裴世矩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连裴寂到现在还不知内情呢,另一方面是他能感觉得到太子对李善的态度……毕竟李善明面上不涉夺嫡,得圣人信重,又能勾连执掌北衙禁军的平阳公主。 再加上此番三破突厥,他日太子或许会用李善来压制欲重回战场的秦王。 想剪除此子,要两个条件,其一是秦王必须得以覆灭,或者太子得以登基,其二是在关键时刻,让秦王与李善的关系大白于天下。 到那时候,太子必然愤慨,自己和裴寂联手,即使有平阳公主,也必能扫除此子,以绝后患。 这时候,身旁的韦挺突然道:“怀仁回朝,不知陛下会授其何职?” 李建成摇摇头,“昨日与父亲商议,实在难以定夺。” 顿了顿,李建成看向郑善果,“荥阳郡公以为如何?” 郑善果笑道:“论选曹,太子询臣,实是问道于盲。” 众人纷纷笑着看向了裴世矩,后者前隋名列选曹七贵,虽然本朝未执掌吏部,但择人得法……去年不就是裴世矩举荐李怀仁赴任代县吗? 饶是裴世矩脸皮厚,也觉得脸有些发烫,想了想轻声道:“原议宗正少卿,只怕轻了点?” 李建成点头道:“若只是雁门大捷,招抚苑君章,宗正少卿倒是合适,但如今怀仁大破突厥,需越迁晋职,毕竟不能再进爵了。” “的确难以妥当安置。”裴世矩皱眉道:“或可虚领十二卫?” “左武卫大将军正出缺。”王珪点点头,“邯郸王有大功于国,回京休养,兼领左武卫大将军,以备他日之用。” 李建成思虑良久微微摇头,“父亲昨日提及,等怀仁回京,由其择之。” 韦挺笑道:“怀仁滑不留手,任由择之……只怕又钻进太医署了。” 李建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李善虽然年轻却是个聪明人,这个时代站队那就显得有点蠢……而且此子在夺嫡中,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要不投入二弟麾下,那就足够了。 “邯郸王回朝……”郑善果顺着话头提起另一个关键问题,“代州长史?” 诸多幕僚都紧锁眉头,因为就在今日,陛下李渊在早朝时赞誉邯郸王李善擅用人……这里面的意味大家都心里有数,李善执掌代州总管府的时候,对东宫、秦王府塞来的人马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就是最后固守顾集镇,麾下也有张士贵、薛万彻,一边一个。 王珪猜测李靖接下来很可能也会如此,不偏不倚……那代州长史这个位置就未必抢得到手了。 如今代州属官中,司马尔朱义琛、录事参军事卢承基是东宫门下,别驾张公瑾是秦王大将,东宫本就占了优势,代州长史很可能抢不到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太子李建成也懂这个道理,但却心有不甘,毕竟下面最关键的两个位置,坐拥霞市的代县令、扼南北要冲的崞县令,都是秦王塞过去的,一个是李楷,一个是李义琰。 而且代州军中,虽然有薛万彻,但秦王府那边有张士贵、薛万均,也是占了便宜的。 裴世矩心思一动,轻描澹写道:“听闻邯郸王回朝,嫡系尽皆随其返京?” “那倒不是。”王珪开口道:“左武卫中郎将苏定方、朔州兵曹参军张仲坚、朔州骑兵副总管何流三人随邯郸王回朝,后两者是苑君章旧部,不过宜阳县公刘世让留在朔州。” 韦挺听出了意味,也跟着说:“魏玄成还在代州。” 李建成迟疑了会儿才点头道:“那就让玄成一试。” 李善回朝,下面的确是会空出些位置的……可以拿不到手,但不能落在二弟手中,这是底线。 裴世矩在心里盘算,太子要抢,秦王会眼睁睁的看着吗? 如果不会,那或许能让李善为难一下。 其实裴世矩自个儿也心里有数,解决这种事难度并不大……但能为难一下那厮,这老头儿也愿意做。 此时此刻,崔府的大厅内,李昭德、张文瓘、房遗直三人正在听崔信用缥缈的语气训导……崔信心里憋的那口气还没散呢。 其实也就房遗直这个老实人在听着,李昭德、张文瓘两个小家伙互相使着眼色……可以撒欢了。 算起来,李昭德应该称崔信一声表叔,明日启程北上,今日过来问问要不要带什么……他知晓朱氏在崔府。 没想到这边正准备明日送周氏、小蛮北上照料李善,崔信索性叫来了张文瓘、房遗直,三波人一起上路。 好一会儿后,崔信才住了嘴,心想妻子专门挑了两个侍女跟了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点可惜,那两个侍女都是好颜色! 李昭德惋惜道:“可惜孝卿兄不能离京,不过专门请了个名医,明日一起启程。” 房遗直、张文瓘一个是书呆子,一个年纪还小,坐在上首的崔信瞄了眼李昭德,心想你小子还有这心思,到了代州有你头疼的,更何况王仁表可没资格掺和进这事。 后院里,崔小娘子已经能起身了,斜斜靠在床头,朱氏、张氏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圆凳上,周氏、小蛮垂手站在一旁。 “放心。”朱氏看了眼张氏,加重了语气,“她二人曾学过些,照料大郎无虞。” 张氏听得懂这话,朱氏是在保证不会弄出什么贻笑大方的破事……其实张氏也知道不会,只是夫君这两天白日说,夜间说…… “那就拜托了。”崔小娘子声音清脆悦耳。 周氏、小蛮齐齐应声行礼……这是以后的主母啊,而且还是为郎君上香祈福,照料寡母的主母。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崔小娘子和朱氏的关系,简直就是亲如母女了。 朱氏瞥了眼过去,心想夫君担心的也不算太离谱,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极为少见,比自己挑的那两个侍女颜色还要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