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川从沉睡中醒来时,哪怕没有睁开眼睛,他也感受到了微风、阳光和清醒的空气。他很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感觉只有在高中以前,睡觉才是一件快乐的事。 只是吴川还在怀念自己高中时期的生活时,一个温暖而丝滑的身体滚入的他的怀中,这让他吓的赶紧睁开了眼睛。很快他就发现,原来是安娜在自己的怀里,他顿时就回想起来了,昨晚和久别重逢的安娜见面后他就没让她离开,于是安娜终于变成了他的女人。 吴川扳着手指计算了一下,发觉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今天,居然也快10年了,这真是一段漫长的历史。侧着头看着对着自己的安娜,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穿过被微风吹起的白色窗纱的缝隙落在安娜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副油画一样,美极了。 “不要看了,我脸还没洗呢…”一只不大的手掌盖上了吴川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安娜也醒了,有些害羞的跟着吴川说道。 被安娜娇憨的声音刺激了一下,吴川突然就觉得腹内一热,伸手便揽过了安娜,和她亲昵了起来。经过了一次激烈的晨间运动之后,安娜就逃去了浴室梳洗去了,并拒绝吴川和自己一起洗。于是吴川只能躺在床上抽了支烟,并拿从门外拿过了今早的报纸翻看了起来。 足足过了45分钟,装扮的十分完美的安娜才从浴室内走了出来。她一边用毛巾揉搓着头发,一边向吴川问道:“今天的报纸上都有些什么新闻?” 吴川放下了报纸看着她说道:“还是北方各地干旱的消息,看来今年是一个坏年份了。不谈这个,我们还是谈谈我们的事吧。” 安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们…什么事啊?” 吴川注视着她的双眼直白的说道:“虽然我很想和你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而我又不想把婚期推迟,所以我希望能够和你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只是有些遗憾的是,我没有家人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安娜走到床头坐下,温柔的抱了抱他后说道:“以后我的家人也就是你的家人了。我也希望婚礼能够简单一些,只要邀请我的家人参加就够了…” 吴川很是喜欢如此善解人意的安娜,假如找一位中国妻子,那么他就得绞尽脑汁去编造自己的出身来历了,这也许就会给他带来许多麻烦。像现在这样,只要顶过中央委员们的反对,谁也干涉不了他的私人事务,也就为自己省下了不少精力。 事实上,能做到今天这个局面,是他穿越后没有预料到的。但是他也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之后的历史显然将会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他再也不能如利用一战的历史般,去利用记忆中的历史了,那也就意味着对于各国的政治精英们,他不会再有什么先知的优势。 吴川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真要没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不要说斯大林和罗斯福、小胡子这样的政治家,就是日本的那些昭和军阀,他都未必玩的过。毕竟这些人是真敢闭着眼睛下注的疯子,而他只是偷看了底牌后才肯下注的正常人。 如果不是某些人还没有成熟,他其实是很想享受自己的生活去了。以他现在的身份退下来,至少没人会说他的坏话,也不会有人会来冒犯他。想一想,这已经比中苏两位导师的人生舒适的多了。 和安娜一起简单的吃了早饭,吴川让人送安娜回去,但是被她拒绝了,安娜和他说道:“现在市内的交通很方便,我宁可坐电车回去,这样还能去商店买点东西。你自己去忙吧,不过记得今晚要来我家吃饭。” 吴川和她亲吻告别后,便回房间整理了一下,然后坐着专车前往了红十月公社。他这次在哈尔滨停留,当然不是仅仅为了解决个人的单身问题,重要的还是对哈尔滨各家公社进行考察。 红十月公社号称是革命的起源地、中国无产阶级的心脏的红十月工厂牵头建立的城市公社。这两个称谓对于红十月工厂来说并不算是夸张之词,这个原本是中东铁路特种车辆修理厂的工厂,不仅仅在辛亥革命中为革命委员会提供了极力的支持,也在共和党成立之后为党输送了大量的工人党员。 假如说,辛亥革命爆发时,工厂内的中俄工人对于中国革命的支持还有所保留的话,那么在共和党发展到今天之后,这里的中俄工人没有哪个不把共和党当成了自己的一份子的。而在沙俄时期就已经有所觉悟的工厂工人们,现在也远比其他地方的工人们更加的具有阶级斗争的意识。 这种意识不仅仅在于,他们身上所具有的主人翁精神,还有对于工厂管理权力毫不让步的工人管理意识。虽然有一些委员们认为,这些工人们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背离了无产阶级专政的道路,试图走“工团主义道路”,把工会放在了党的前面。 当然,红十月工厂的工人们否认了这些委员们的指控,他们认为自己的要求是提高工人管理工厂的权力,并没有反对党对于工厂的领导。倒是有一部分党员把自己和工人区分了开来,他们不再视自己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而是把自己当成了国家机器的 一部分。因此一些工人们向党提出了指责,认为党应当整顿纪律,不能让一部分官僚化的党员代表党,从而凌驾于工人阶级之上。 红十月公社的成立,使得工人们可以通过投票权罢免那些他们所认为已经腐化了的党员担任领导职务。当然,这也引起了一部分党员的不满,认为工人们的行动已经破坏了无产阶级专政在基层的管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一部分无政府主义的工人群体就会和党争夺公社的领导权,在发展下去就成了颠覆党的专政的反革命了。 不过吴川并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之所以在他出国后才让梁廷栋推动公社化,目的就是为了让一些人跳出来,顺便他也想看看工人阶级究竟有没有成熟一点。如果他在国内推动公社化,那么根本不会有人跳出来对抗,而工人们也依旧会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完全达不到锻炼工人阶级的意义。 这一年多时间里,国内的政治和经济发展,应该来说并没有偏离他的预测太远。当然,这也是因为战争结束后国际局势的变动,深刻的影响到了国内,使得国内的政治几乎没有出现激烈变动的余地。 国内各阶层都寄希望于,能够在巴黎和会上赢得更多的国家主权,和废除列强在华的各种特权。在这一社会主流思潮的影响下,试图引发国内战争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安徽事件,是因为冯国璋下台导致的地方势力的变动,也正因为地方上根本没有出兵的理由,所以代表着中央政府的国民革命军南下稳定地方社会治安时,南方各省都没法提出抗议。 至于国内的经济,更是和吴川这次出国访问息息相关,要不是他促成了中俄德三国的政治经济合作,和美国的合作,那么在战争结束后,中国的对外贸易同样要受到较大的打击。美国和日本就受到了不小的对外贸易的挫折,英法纷纷取消了对于两国的战时订单。 日本在1919年下半年和1920年上半年,因为欧洲重建恢复了一波经济,但是随着英法产能开始恢复,德国开始加速恢复,日本从1920年5月开始,对外出口骤降。 1918年-1919年,日本的对外进出口总额在21-23亿日元,同期中国的对外进出口总额是108-115亿共和元,日元和共和元几乎已经持平,也就是说中国的进出口总金额是日本的5倍样子。但是在1920年五月日本出口快速下跌的时候,中国出口却只是微跌。这正是因为,中国打开了从俄国到德国的贸易通道,从而弥补了英法美订单减少的部分。 假如吴川这次出国不能稳定住从俄国到德国的阵线,那么这些国家就不能为中国的出口提供新的需求。就目前英法美对于俄国、德国的贸易禁运条例来说,正好帮助了中国出口的一臂之力。如果放开贸易的话,中国工业品确实很难同这些国家的工业品竞争。 因此吴川认为自己这次出国访问,成果还是理想的,现在他则要开始接收国内的政治成果了。在考察了红十月公社的运行和工人的自我组织、管理后,吴川在红十月工厂的食堂内和工人们一起共进午餐。 在午餐前,他受到了工人们的邀请,站在一张铁制的长桌上对食堂内的工人做了一番讲话。首先他就红十月公社存在的一些问题提出了批评,但很快他就对工人们说道:“…是的,公社确实还存在许在多不足之处,我们应当承认,报纸上对于公社的批评不是无的放矢。 但是,任何婴儿都不会是完美的,只有雕塑才是完美的。同志们,我们要记住这一点,接受批评将使我们变得更为强大,对于批评视而不见,只会让我们掉进深沟里。 我们国家有五千年的历史,但是在过去4990年,都不是无产阶级在掌握权力,在管理这个国家。是的,我国旧的封建统治的文化制度非常完美,就像是埃及金字塔一样牢固,但这是一具已经死亡的、散发的历史陈腐味道的木乃伊,除了死亡和恶臭,它不能带给我们任何东西。 无产阶级对于社会和自我的管理,虽然是幼稚的,也许会犯一些天真的错误。但是同志们,我们知道这个婴儿前途远大,他生机勃勃,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健康而有力的青年。一切挡在他面前的苦难和挫折,都将会被他抛在身后,从而找到光明之彼岸…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大胆的去尝试,小心的去验证,虚心接受批评,但要坚定自己的信念。没有什么困难是工人阶级克服不了的,也没有什么敌人能够摧毁我们对于共产主义的信仰。” 吴川在红十月工厂食堂内的讲话,很快就被登上了工人日报,试图将公社变为党的基层组织的一些人不得不承认了错误。吴川确定了公社的核心应当是工人自治而不是党的直接领导。 简单的说,吴川更主张公社成为一个工人领导的自治团体,从而对基层党组织进行监督。党对于公社的领导,更多的体现在公社的联合协作及调停工作上。 不过吴川也很清楚,除了红十月等几个有数的城市公社有着一支真正有觉悟的工人队伍能够掌握住公社的自治权力,许多公社其实并不具备这样有能力的工人队伍,倒是不少小资产阶级分子很容易的就混到了公社的领导岗位。毕竟在这个时候,公社领导主要还是为公社社员服务,并不具备多少额外的权力,因此不少工人并不愿意出面去竞争领导岗位,他们觉得应当让给更有能力的人。 吴川对此也无能为力,他只能要求对于公社的成立不能急于求成,并将红十月等几个公社立为了典型,让其他公社前往学习考察。 他在哈尔滨待了将近一个月,不仅考察了周边大小的公社,还顺便解决了自己的个人问题。在7月7日,吴川和安娜在哈尔滨市委招待所内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参与婚礼的只有安娜的家人和张云荣等几人。 到了七月十二日,在长春中央委员们的来电催促下,吴川不得不坐上了火车南下了。安娜在哈尔滨还有自己的工作,因此暂时不能跟他一起回长春。 这些中央委员们之所以催促吴川南下,其实就是今年北方大旱已经几乎确定,因此他们要求吴川尽快回到长春做镇中央,对救灾及其他工作进行分派。 按照革命委员会下属气象局的调查:今年北方大部分地区比往年降雨量少了10%;严重地区少了26.5%;北京、天津、河北地区最严重,降水量减少了约一半。涉及地区:北到黑龙江,南到江西北部,包括吉林、辽宁、内蒙古、河北、北京、天津、河南、山东、山西、陕西、湖北、安徽、江苏、上海及浙江北部,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旱之年。 根据革命委员会的调查预估,河北受灾103县,涉及到800多万人口;山东受灾22县;河南受灾77县;山西受灾63县。光是这些地区涉及到的群众就达到了2500万。 当然,之前吴川之所以还能悠闲的待在哈尔滨,并顺便结了婚。因为,之前北方的基础建设投入的效益开始体现出来了。关外地区因为大修水库和电力驱动的机灌井,虽然天旱少雨,但几乎对于农业没什么影响。 而山东西北部地区虽然旱情严重,但是在大量机灌井的帮助下,也只是粮食减产,棉花倒是长势良好。河北地区灾情严重,但是因为有着大量基建工程的投建,受灾群众都上工地干活,几乎没有出现逃荒现象,人畜饮水基本保证,少数地区的灾民则被迁移到了临海州和北疆。 真正惨烈的,反而是山西和陕西地区。这两个地区基建投入不足,加上还有大量的封建地主的残余,受灾民众超过6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