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九纹龙史进
西院之中,李师师坐在武松的书房中,一本本浏览过来,爱不释手。 李师师本就是才艺双绝,琴棋书画都精通,她的梦想就是嫁一个读书人,夫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过没羞没臊的小日子。但她也知道,宋代读书人地位奇高,像自己这样的烟花女子身份,基本没可能被读书人娶回家。 武松倒是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一个步军都头居然这么喜爱读书,这可不就是文武双全。倒也难怪,他身躯魁伟,却对人关心有加,一看就不是个莽汉。 武松走进来时,李师师正看的入神,他唤了一声“师师”,李师师笑颜如花迎上来,道:“官人劳累一日,快坐下,我给你倒茶去。” 武松拦住李师师,轻轻握住她的柔荑,道:“我明天要出门,刚来便冷落了你,真是过意不去。” 李师师温软的身躯慢慢贴上去,道:“奴家到了这里,能依靠的便只有官人一个,你要出门,我自然不喜。但奴家知道,男人总要在外面做事,哪能天天守在家里。你尽管放心,有双儿和心慈陪着我,我在这里读书作画,也不会无聊的。” 武松揽住李师师柔若无骨的腰肢,道:“师师通情达理,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酒坊生意刚刚起步,我再去这一次,以后就清闲了。” 当晚,武植回来,得知兄弟从东京带回一个美娇娘,乐得嘴都合不上。他最担心的就是武松的亲事,见了李师师这般天仙似的人物,立刻便到祖宗牌位前磕头上香。 次日,武松与王进带着三辆大车启程,留时迁在家里守着,毕竟新来了两个仆役和侍女,就算是下人,每天穿堂入室的,一定要好品性的才能留下。 五六日后到了蒲州,李大吉早将酒曲预备好,武松付了六百两银子,这是两次的酒曲钱。酒曲约莫二百文钱一斤,李大吉给的也算公道价,若是旁人来蒲州,四百文也别想买得到。 当然,酒曲钱是对公的,李大吉也要上交,他的分成三个月一结,两人说好的四六开,李大吉四,武松六。 本来是该五五分的,但李大吉总觉欠武松一条命,便坚持四六分成,否则就不干了,武松只得同意。 三人痛饮一顿,武松将后续事情都交代清楚,下次只要王进自己来就行了。酒曲虽不算值钱,也必须护送才行,若是耽误了一趟,就意味着酒坊停业一个月。 回程时满车满载,自然慢了下来,行到上党,眼看行程已过大半,这一日天气也暖和起来。武松见前方道路通畅,便纵马狂奔了一阵,心里好生畅快。过了一处山脚,树林中忽然蹿出个头戴斗笠的汉子,手执哨棒拦在路上,大喝道:“那汉子把马留下!” 武松暗自冷笑,这个剪径小贼是个外行,自己若纵马过去,还不撞他个筋断骨折。但他自恃勇力过人,许多日子不与人动手,权当松松筋骨了。 一跃下了马,也从马背上取下根哨棒,笑道:“你若有本事赢了我手中哨棒,莫说送你一匹马,我这里还有百两纹银相赠。” 斗笠汉子叫一声:“好狂妄的泼才,看棍!” 两人齐齐地挥动哨棒,斗在一处。斗笠汉子身量不如武松长大,气力更是逊色不少,斗了十余个回合便有些吃力。 武松见他棍法有些熟悉,手下便放缓了些,斗笠汉子以为武松力竭,此消彼长之下,攻势愈发猛烈。武松暗笑,这人已是强弩之末,还偏要逞强。 这一合斗笠汉子从下方撩起哨棒,武松挥棒一磕,将那哨棒砸得脱了手,趁着对方一愣神,飞起一脚将斗笠汉子踹翻了。 “你服不服?”武松用哨棒抵住汉子前胸,笑问道。 斗笠汉子躺在地上骂道:“若不是我饿了半日,岂能败给你?” 武松哈哈一笑,收回了哨棒:“我请你吃饱了再打,你敢不敢?” 汉子一骨碌爬起来:“有什么不敢?” 武松此时已知道这人是谁了,但他却不好直呼其名,否则真的没法解释。 片刻后,王进押着三辆大车赶到,一见那汉子,禁不住喝道:“史大郎!你怎会在这里?” 斗笠汉子被人叫破了身份,再看马上这人是王进,窘迫至极,转身就逃,武松一把揪住他衣服,笑道:“哪里走,我还要请你吃酒呢!” 史进无奈,摘了斗笠转过身,走到王进身前拜了几拜:“师父。” 王进跳下马,仔细看了看史进,问道:“大郎,你不好好在史家庄,跑到山西地界做什么?” 史进满面羞惭,道:“师父,自你离了史家庄,我每日勤练武艺,不想飞来横祸……” 于是史进将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说了。少华山贼匪去华阴县抢粮食,要从史家庄借道,史进当然不借,于是与陈达交手并将对方擒住。朱武、杨春知道自己不敌,便做低服软求饶,史进感于义气,饶了陈达。从此与少华山匪首多有往来。 有一次派遣庄客王四送信,王四醉了酒,怀中书信被猎户李吉看到,李吉为了赏金去报官。华阴县县尉率兵前来捉拿,都被史进杀散了。他反了官府,再不能住在史家庄,便一把火将庄园烧了,去陕西寻找王进…… “你既与少华山贼人要好,为何不去做个山大王?”王进冷冷道。 史进道:“朱武也曾邀我上山,我怕玷污了祖宗名声,才不愿上山。” “那又为何来到此地?” “我去渭州和老种经略相公处寻师父,又没寻见,便四处游走。后来花光了盘缠,便在路旁剪径,只想凑钱再回少华山去……”史进嗫嚅道。 王进哼了一声:“此刻又不怕玷污祖宗名声了?” 史进涨红了脸,他从小到大都是蜜罐里长大的,何曾受过穷,原本以为闯荡江湖是件爽快事,却不知离了银子寸步难行。除了少华山,他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我教你本事,可不是让你用来劫道的!”王进叹了口气,“看在你还知道遮住头面、多少有些廉耻之心的份上,我就留你两只手。” 史进再度拜伏,哭道:“师父,我该去哪里?” “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若跟着我,必定处处都受约束,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只求师父不弃!”自父亲身故后,王进就是史进最亲近的人,他师父虽多,前面大多是为了蒙骗钱财,只有在王进这里才学到了真本事。 “起来,上车坐着去!”王进朝大车一指。 史进没有上车,而是跟在两匹马后步行,他赶上武松的马头,问道:“这位哥哥好棍法,不知如何称呼。” 王进道:“这是我的东家,清河县武松武都头,你唤一声二哥就行。” 史进抱了抱拳,道道:“最后那一棍该如何破解才好?” 武松不答,却反问道:“史大郎,少华山三人有多少义气?” “二哥,义气岂有多寡之分?” “哦,那就是没有了。”武松淡淡道。 史进略有些不快,毕竟他在少华山三兄弟身上看到了同生共死的感情,自己与他们交往的也十分愉快。当然,如果结局不是这么坏的话。 “史大郎,你心中是有义的,但恰恰是这义害了你!”武松接着道,“正因为相信义气的存在,朱武和杨春为救陈达跪地请死时,你才会中计。” “你当他们是江湖气,其实只是贼人伎俩而已;你年少无知,朱武等人总该明白自己身份,若顾及你爱护你,便不该与你来往;你本是一身清白,而今被迫烧了祖业,被官府通缉,都是因他们而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