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茫茫一片,感觉能睁开双眼都是幻觉。 模模糊糊我仿佛看见了奶奶,她面带紧张,手心立着一个煮熟的鸡蛋,嘴里念念有词,跟我之前看奶奶给别的小孩祛病的办法一样。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我从来没见过奶奶紧张过,每次有人找她,她每次都非常从容,而且药到病除,不对,法术到恶灵散。 我还是感觉头晕乎乎的,眼睛虽然睁开但是看人还很模糊,半点力气也没有,别说起身了,动一动手指都难。 “张谦这孩子受苦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死人堆”里面,要不是老李家正好有人路过砍柴,我们急死了也找不到他,谁知道他调皮到去那儿啊!”听声音我知道是我二叔,也就是他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我了,我心中呐喊,不是我要去的!奈何嘴巴根本不听我的,动都不动。 “老二啊,小谦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啊,是有邪物引他去的,不过很奇怪……”奶奶顿了顿,大概是因为二叔干扰她作法,脸色阴了**:“先都别讨论这些了,除了我在这,都出去吧。” 奶奶在家很有威信,可以是说一不二,二叔二婶虽然关心但是也就没多说了,出门之后,把卧室的那道木门轻轻掩上了。 奶奶狠狠叹了口气,嘴里飞快的念着我听不懂的话,我经过这碎碎念的声音,头也越发重了,眼睛一闭,飞快进了梦乡。 梦里面似乎还是在那个坟地里,有个男人背朝着我,不住的掩面哭泣,我禁不住好奇往他那边走去,他的手伸了出来,示意我去牵他。我的手不受控制,握住了他的手,冰冷至极,难道…… 梦里面的我打了一个哆嗦,看他的双手跟我今天遇到的僵尸鬼的手无异,骨瘦如柴,但是却没有它那么咄咄逼人那么恐怖之极。 好像他也是个可怜之人。 握住我的手一紧,我就被牵着来到了一个砖房一样的地方,里面有人在毒打一个青年,赤身**满身都是伤口,承载着一鞭接着一鞭的抽打,却一声不吭。这时候,有个不同于那时候的粗布衣服的打扮,穿着非常时髦的一个中年人,恶狠狠的用皮鞋踩住了这个青年的脸,重重的碾压。 握住我手的男人的手冷的可怕,他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这时候这个中年人拿出了刀子狠狠扎进了那个青年人的双眼。 “啊”我以为是那个青年的喊声,待我大汗淋淋听到奶奶长吁了一口气,我才明白是我发出的,我已经醒了。我冷不丁的爬了起来,摸摸胸口,后怕不已。 原来我在奶奶的卧室里面,这间房间的床古色古香,是檀木制成的,有股清香,能起到提神作用,怪不得我的头痛缓解了不少,我慢慢走下床,去找我的鞋子。 “小谦,还是在我床上多躺一躺。”奶奶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示意让我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小孩的天性让我虽然不敢忤逆奶奶,但是心里愤愤不平的想着,已经没事了,还不准我出去玩之类的牢骚。 我往奶奶那个青色绣花的枕头一躺,对奶奶说:“奶奶我饿了。” 奶奶似乎在想着心事,听我这么一说,才晃过神来,和蔼可亲的说:“小谦啊,你想吃点什么呢?” “我……”我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平时主食都是吃红薯芋头等杂粮的,吃肉都要领票才能吃上,今年收成不好,生产队发的票好少,所以我家如果想吃肉得等过年。“我想吃肉跟白面馍馍”提出这个无理要求,我以为奶奶肯定不同意。 可是,奶奶说:“好,奶奶这就去给你和面蒸馒头去,炒点肉丝跟辣椒,喜欢吃吗?” “好好好!”生怕奶奶反悔,我赶紧催促奶奶去给我弄吃的。 我家除了大厅之外,就奶奶房间最大了,平时我都睡杂货间的,不过奶奶心疼我,经常让我跟她一起睡,这个房间我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好奇怪,我细细打量了一下,原来奶奶供奉的佛变了。 奶奶的祠堂就是一个佛像加个底座,另外还有个香炉每天烧着三根檀香,味道跟床的味道一样,我总嫌弃奶奶的房间有股尼姑庵里面的味道,熏得我身上也是这种味道,受到小朋友嘲笑我是“跳大神”,从此我宁愿去杂货间也不愿意来奶奶这睡,为此还让奶奶难过了一段时间。 怪不得我不知道奶奶供奉的佛像换了,我是有多久没来了啊,我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奶奶自小疼我,我还这样伤她心。 我从床上跳下来,往窗边走去,那个佛像静静的在佛龛里,仿佛不知道我要去动它,我打量着这佛像的模样,怎么像是道教的太乙真人? 虽然那时候没有网络,但是小儿书我可没少看,不过知识也就止步于知道这个是道教的了,其余一概不知。但我很是疑问,奶奶一向是信佛的,怎么改信教了? 不过这都不是我一个小孩子操心的了,我现在最应该操心的事是吃好吃的。不一会儿,奶奶就端白馍馍跟炒肉丝进来了,看见我站在窗前面色有点沉,但是一闪而过,还是很温柔的喊我: “小谦,来吃饭。” “哎!”我火速扑了过去,端着这些就去了大厅的木桌上扒拉起来,大厅的饭桌是一个正正方方的木桌,几个长条的板凳,小孩子爬上去有点费力,不过我已经大了,应该没有问题,但是重心不稳的我还是摔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幸好装馒头跟肉丝辣椒的碗被奶奶接住了,不然我猜奶奶肯定要用筷子打爆我的头了。我讪讪的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接过奶奶递给我的馒头啃了起来,奶奶慌忙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咕噜吞着馒头,答应着,不一会儿,菜跟馒头都一扫而空,我喝了一杯水,心满意足打着饱嗝对奶奶说,“我去睡了。” 奶奶眼神闪烁不清,好像想我去休息却不想我去睡觉似得,不过欲言又止的她还是疼爱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对我说:“那你好好休息。” 我进了奶奶卧室的门,瞌睡虫就袭击了我,我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在奶奶床上,进入了梦乡。 我又开始做梦:梦里面一副血淋淋的画面,那个被剐去双眼的青年在地上爬行着,仿佛是要求饶,又仿佛是在不甘心的嘶吼,地上一片血红。 牵着我手的那个人仿佛感同身受一样,攥着我的手越发紧了起来,但也许在梦中,我丝毫没感觉到痛。 那个折磨青年的中年人却没有停止虐待,示意两个人抓住了那个青年的双手,并一手拿刀一手捏住了那个青年的脸颊,青年不甘的把头往右边撇去,但没有成功,也许是因为疼痛,嘴巴都要被牙齿咬破了。 酷刑还远远没有结束,那个中年人用刀插进了青年人的嘴巴里,狠命的捣着,我以为我会闭眼,这画面太血腥了不是吗,但是很奇怪,我睁着眼睛注视着画面,却没有丝毫办法能够让自己闭眼不去看。 地上散落着都是血糊糊的牙齿,还有顺着青年人双眼流出的一滩血迹,映衬着青年痛到扭曲的脸和那个得意洋洋的中年人丑陋的画面。 我一阵作呕,醒了过来,把今天奶奶辛苦做好的馒头跟肉丝吐了出来,床都给我弄脏了,我有点喘不过来气,为什么频频做这样的梦,为什么?! 奶奶听到声音,走了过来,脸色很不好看,看见床上我吐的东西,眉心一皱,我以为她要骂我,赶紧从床上蹦下来,却不料双脚一软,滚到地上。 奶奶心疼万分,扶起了我,对我说道:“小谦,恐怕你有大难,现在赶紧跟我出去一趟!” 我脚步踉跄,奶奶给我加了一件外套,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面色如此凝重过。我随着她出门左拐,去了生产队放置拖拉机的地方,我心里想大概是因为去的地方比较远,所以奶奶大概是来借车子的吧。果不其然,奶奶跟生产队的黄大爷说了几句,黄大爷也非常着急,对奶奶说:“徐大姐别急,我马上就送你们去新安村。” 话说完,他就去里屋拿了钥匙,开了拖拉机,载着我跟奶奶往新安村方向开去。 在路上颠簸中,我的上下眼皮在打架,但是我又不想继续做梦,一直在强撑着,奶奶一路上也似乎心情不好,除了关心我的话一句话没提,我随着拖拉机颠过来倒过去的折磨后,终于又睡着了。 梦里面,地上的血迹似乎都已经干涸了,而中年人对青年的折磨还在继续。 我的手似乎被冰做成的手在牵着,冷的我梦里面都在打着冷颤。 这时候中年人已经把青年的鼻子耳朵都已经割掉了,在我的眼前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而这个屋子的院子里摆放着一个血红的棺材! 血红的棺材!啊? 难道……?在梦里我回过头,看见牵住我手的那个人,脸上竟然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啊!我闭着眼睛挥舞着手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杀了你有肉吃吗?” 这声音清冽戏谑,我睁开了双眼,引入眼帘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先生模样的人,戴着一个道士帽,面无表情,眼神带着一丝诙谐。 “先生,小谦是什么个情况?”奶奶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要招魂。”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小山羊胡,若有所思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