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君王携美走出寝殿,两人俱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稍有不同的是:一个跟水嫩青葱似的挺拔,英姿飒爽,一个却如悄悄绽放的海棠,美艳逼人。 美艳的当然不会是皇上。 邓胖子内心默默流血又流泪。他家姑凉怎么就被男人给比下去了! 门前随侍的宦官俱都看直了眼,合不上的嘴巴差点流下哈喇滋。君王冷冽凌厉的视线一扫,众人如被雪水兜头淋下,浇了个透心凉,赶紧垂眸敛目俯首躬身,恭恭敬敬地送两位主子出门。 一辆朴实无华却又坚实无比的不起眼的赭红色马车缓缓驶出西华门,往礼部衙门行去。到了地头将沈美人放下,车内的人说了一句什么,沈亦非面色微红,微微躬身目送车子远行。 门子看到他态度这么恭敬,暗自猜测车上是何人,一边笑眯眯地迎了沈才人进门。 今日不开早朝,姚尚书大人亦在衙门办公,看到这个几乎晃瞎人眼差点沒引得吏员们争相围观的娘娘腔进门,暗暗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背着手大步迈进自己的办公区域,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早些年姚尚书跟董阁老有点不对付,两人意见总是凑不到一块。姚文远也只比董阁老小个五六岁,可是现在董阁老已经爬到了高位,自己却还是在从二品位置上腾挪,心里不憋气是不可能的。一直想安排侄儿进工部捞个品阶不高油水倍足的实缺,结果横空出世一个秦枫空降到将作监,啥事不干就专门盯着下边人干活再盘查各种作料报备和账目往來,连工部侍郎都得让他几分颜面,工部尚书李明松更是乐得将那些得罪人的事情抛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自个却是偷偷抹平往年账目,近段时间更是忙得沒空招待自己。当他不知道都水监(掌河渠、津梁、堤堰等河工事务)里边漏洞多亟需填平么!今年风调雨顺沒有水患,來年可未必!只要出事,李明松他也跑不了! 再想到如今皇上突然安插人手进了工部,自己的侄儿沒能进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若,换个方式,与秦家搞好关系? 姚尚书开始思考自家还有沒有旁支子侄未婚的,兴许可以娶个秦家女…… 各部衙门官吏的心思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今日出门有事要做,吩咐车夫直接将车驶到了西市。 顾昭凌正在分析各路兄弟收集到的信息,就听门下有人來报,说是有客到访,指名道姓要见他。 “阁主不在?”这里是逍遥阁,前边茶楼兼搭了戏台,后边分隔出一个个的小院子招待贵客,还养了不少小戏子,以满足客人某些需求,算是威虎帮的一个比较大的据点。往日里那些想要打听事情的,多半会找上这里的小二,由小二视情况重要性再往上递话。能传到这里來直接指名道姓要见自己的…… 顾昭凌微微蹙眉。“來者何人?可有信物?” “你我交情哪里还需要信物。”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由窗外传來,惊得顾昭凌差点沒拔剑相向。 尼玛!这里是密室!三楼!沒有楼梯上來!只有靠飞的!这人如此明目张胆,, 当他们帮众的人都是摆设么? 心思电转间,访客也到了,是个身形苗条的年轻公子,不过十七八岁,气度雍容,内息心法修为极高,他居然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少年身后还跟了一个胖胖的男子,看不出年岁,面白无须,一双阴鹜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视线在楼里扫了个七八遍,确认再无旁人,这才小小声跟那少年说:“主子,奴下去给您沏茶。” 少年笑着点头。“去吧去吧,别吓坏了花花草草。” 胖子身形一顿,飘飘忽忽跃出窗外。逍遥阁來传话的二掌柜面色发白,站在窗前扶着窗棂,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得到安抚的眼神和示意,这才脚步虚晃地飘了下去。 顾昭凌无语。 这人他当然认识,还是神偷介绍的客户。不过沒有六指神偷介绍,他先前也跟少年打过照面,在西市三叠石园子里。 “原來是黄公子。失敬失敬。”顾昭凌当然不会嘴欠的说些刻薄尖酸的话语來刺对方,他又不是沒眼色的愣头青。此人说不得是哪户勋贵高官的公子,也有可能是宗室营的龙子凤孙,他嫌命长才为了一时意气讨嘴上的便宜。相反,他应该抱紧对方的大腿才是! 让座上茶,对方问了一下近期江湖上的八卦,直接说出今日前來的目的。 “威虎帮在淮南可有据点?” “自然是有的。”顾昭凌微微一笑,“不知黄公子对淮南什么事感兴趣?” “你们传递消息和信件靠的是信鸽还是商队镖局熟人携带?” 顾昭凌微囧。 尼玛这是商业机密好不好? 其实……也算不得机密。大家都这么干。 “都有。”他一脸无奈。 “可曾听说半道上有劫匪?” “偶有听过,不过受劫的都是小商队,一些大的商行,只要打出鲜明旗帜,再有官府通关名牒带在身上,一般山匪不敢出手。” “依你之见,匪徒是因为人数较少才不敢贸然出手?亦或是因为震慑于官府?” “都有之。”小商行东西不多,虽说对他们來说也是一家子甚至是好几家的血本,可毕竟再凑凑银钱重新再干起來也不是太难,只要人沒事就好。大商户不同,那一车队的东西,有时往往要供应好几个地方,有些甚至是衙门里需要用到的物品,官府自然重视。 “你觉得匪徒应该有多少人?” “三五十人。” 少年抿抿唇,眸色微沉。“除了应天府至淮南府道上不太平,你知道的还有哪一处?” 顾昭凌琢磨着对方的用意,认真思索一番,答:“扬州城往北至东海海滨,金陵府与淮南府交界,京城往西南去在陕宁交界处的黑邙山,据说是前些年发生过匪患,近些年倒沒听到消息。” 黑邙山…… 高胜寒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地名。 一时间想不起來,她也沒再深究,只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昭凌,道:“多谢了。作为交换,不如某也告诉你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