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从雪地上碾过,进入京城时已经是正午时分。赵如珝下了马车,吩咐管家和小厮将行李搬进去,和封颐一起去给岳氏请安。 几天不见,岳氏的气色看起来明显比年前好了许多,见他们回来了十分高兴,拉着封颐的手问话,赵如珝默默地退了出去。还未走至书房,傅俊就跟了上来,低声道:“世子爷,屈鸿传来消息,说程修达想见你。” “知道了。你去回他,就说我明天找个时间去见程老板。”赵如珝推开书房,又道,“等等!我准备了几张请帖,你让人给送出去,顺便告诉程老板,我明天就长安楼请客,让他给我准备两桌上好的酒席。哦,对了,还要几坛上好女儿红。” “世子爷,后天就是十五了,你还有时间请客?” “怎么?难道我不少京里最有时间的闲人吗?” 傅俊无语了,拿了帖子便转身出去。 封颐在岳氏处坐了一会儿他,赵如琋就扶着肚子出现了。即便岳氏已经千叮万嘱让她慢点走路,她仍旧大步流星,身后的丫鬟一个也跟不上来。岳氏瞪了她一眼:“我说过多少次了,雪天路滑,你慢点走路不行吗?好好一个姑娘家,走路虎虎生风,真不该当初答应你父亲让他带着你出入军营……” 提起平原侯,岳氏忍不住眼眶微红。 赵如琋忙做了一个鬼脸:“母亲不是说我这一胎肯定是男孩子吗?人家说孩子要从小教起,我这不是先在肚子里先好好教他吗?” “贫嘴!”岳氏噗嗤一笑,刚才的哀伤也被冲淡了,赵如琋笑嘻嘻地坐在她身边,吩咐丫鬟端上点心,对封颐道:“你和如珝总算回来了。怎么样?田庄上好玩吗?” “嗯,如珝带我到处走走看看,很好玩。” “那就好。不过外面天寒地冻,你们两人可有小心保暖?”岳氏笑问。 “母亲放心,我们晓得的。” 赵如琋咬着点心:“你回来就好了。眼看着就要元宵了,往年府里是怎么准备的,我让管家也照样准备去。你晚些时候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添减的。母亲说了,今后这府里就由你主持中馈了。” 封颐闻言吃了一惊,忙对岳氏道:“母亲,这万万不行……”之前是因为岳氏因平原侯的去世悲痛过度,她才不得已接手料理府中的事务。 未等她说完,岳氏便开口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料理府中事务的,我都一一看在眼里。侯府去世那会儿,你一边要料理丧事,还要一边照顾我,还能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辛苦你了。如今侯爷去世了,我也心灰意冷,实在没有精神打理琐事。况且如珝往后是要承袭侯爵的,到时你便是这府里的主母,应该趁现在先学着上手。” “母亲……” “我不知你是如何突然间好了,不傻了,可是我看得出你对这个家是有心的。”岳氏握着她的手,“我不仅要将家里的事务交给你打理,还要将如珝也交给你。那个孩子,看起来聪明,事事都通透,可其实简单又死心眼。往后的日子,你们两人一定要相互扶持。别人怎么看我们平原侯府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懂得争气。” “芸雅明白了。”封颐忍不住红了眼眶,“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如珝的,好好打理这个家,不让别人小看了咱们侯府。” “好好好。”岳氏也是红着眼,欣慰地点了点头。 距离元宵佳节只有一天时间,虽然大部分事情岳氏和赵如琋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年节下府里的应酬也多了起来。封颐一回来就开始忙碌,赵如珝更是一整天连人影都见不到,连到了晚膳的时候都还没有回来。 封颐知道他是有事要忙,便让厨房给他留了一盅汤,饭后跟岳氏和赵如琋讲了一番这几天去了哪里游玩,见了什么人,回到房里的时候,赵如珝还没有回来。 “宝亭,什么时辰了?” “少夫人,快到亥时了。” 这么晚了?封颐翻看着桌上的几张图样,道:“你派人去看看世子爷可回来了?” “是。”宝亭退了出去,很快就回来了,道:“少夫人,世子爷已经回来了不过先去了书房那边。世子爷说,待会儿再过来。” 封颐点点头,专心地伏在案上描图。 为赵如琋为出世的孩子准备的衣服都做得差不多,只差一顶小虎帽,这几天赵如珝都不让她拿针线,她唯有等回来了才赶制出来。不过在田庄的时候她已经画好了图样,只需要绣出来就成了。 描好了图,她拿出各色丝线挑选配色,就见赵如珝掀帘走了进来。她放下东西上前去接过大氅,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 赵如珝愣了一下,低头嗅了嗅衣襟:“还有味道?我就怕熏到你,在书房呆了许久才过来的。你放心,我只喝了几杯。” 封颐微笑地看着他:“知道了,我已经让人煮了解酒汤,在厨房里温的呢。” “娘子对我真好。”他笑着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封颐连忙跳开,眼瞅着丫鬟们还在外间,脸立刻就红了:“赵如珝。” “嗯!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如珝。”他坏坏一笑,目光瞥见桌上图样,皱了皱眉头,“天黑了就别绣花了,你已经给大姐的孩子做了那么多衣服,不差这一件两件。若是熬坏了眼睛,将来怎么给咱们的孩子做衣服呢?” 封颐闻言一愣,随即红透了脸:“不许胡说八道。” 他无辜地眨着眼:“我说的可是正经事。” “你……” 眼见着她一张俏脸在烛光下一片绯红,很孩子气的长相,却依稀能够看见她身为封颐之时的那种明媚,娇艳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封颐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目光,道:“对了,我听傅俊说你请了御史台和刑部的同僚在长安楼吃饭,不知你可见过程修达了?此人是至关重要,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今天见过他了,将他接下来该做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放心,我打的是三皇子的名号,程修达不傻,怎会看不出三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能为将来的天子办事出力,他高兴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