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憋着一股气的杨啸天早早便摆开了阵势,只待和陆熏决一死战。却不想水北军寨门紧闭,高悬免战牌,死活不肯出战。莫言深恐陆熏再出什么幺蛾子,建议杨啸天率兵强行攻打,一探虚实。 三万重甲步卒顶着厚实大盾,步步紧逼而去。行至约十丈之远,水北大寨忽然响起一声炮响,寨门大开,王杰一马当先,率领骑兵五千,如潮水般宣泄而出,直向水东步卒杀去。 这番冲杀来的又快又急,十丈之距,骑兵瞬息而至,猝不及防的水东步卒瞬间就被刺翻一片。 “抢阵挺上去!”回过神来的杨啸天立即下令。“挡住骑兵,围上去!” 一声令下,步卒逃命似地钻回己方阵营,手持两米长枪的抢阵步兵以枪杆倾斜着顶住地面,枪头直指来犯骑兵。就在即将接触之时,水北骑兵竟同时攥紧马缰,极为潇洒地停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冷笑,随后从马背一侧悬着的包裹中取出连弩,朝着眼前抢阵就是一通乱射。 水东军抢阵顿时哭爹喊娘地向后退去,惊魂未定的重甲步卒重新结队,还未等他们走出几步,就见那些骑兵收起了连弩,狞笑着再次捏起了长枪。。。。 杨啸天脸颊微抽,这仗是没法打了,他摆了摆手。“撤军。” 打?还怎么打?同样的五千人,又是骑兵,又是连弩手。上步卒,被人枪刺马踏,上抢阵,又被人一通乱射。至于上骑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面肯定扭头就跑,没瞧见对方大营外那两层又高又尖锐的据鹿角么? 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大营,杨啸天又开始不安起来。他将莫言叫来,两人商讨了一番,对于水北军的表现,依然是一头雾水,瞧不明白。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几个意思?就算是真跑这学习来了,也不带第二天就逃学的吧? “先生?” “天王不用焦虑,等等再说吧。”莫言无奈叹道:“没有丝毫痕迹,学生也摸不透陆逊究竟有什么意图。不过目前来看,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出手的契机。” 三日后,一封加急信件传入了水东军大营。 山越出山了!七万大军自南方杀来,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岩城。世子杨硕紧急求援,望杨啸天速速返回,驰援岩城。 接到信件后,杨啸天倒抽一口凉气,莫言面色铁青,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陆熏为何迟迟不肯出战,她究竟在等待什么。 夷南参战了?为什么!陆家为什么有能力让夷南出兵相助? “天王,请立即下令退兵!”莫言沉默半晌,果断说道。“夷南出兵,先头部队已有七万,以学生估计,他们再凑十万大军绝非难事,如此一来,两家兵力总和已凌驾于我军。当速速退回岩城,依托城墙之固坚守,以谋后计。” 杨啸天负手而立,久久不语。“先生,或许是我们多虑了?杨某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夷南有任何理由去帮助陆家。我水东又不是纸糊的,山越出山,伤亡难免,陆家能给他们什么?他们能给的,我水东一样能给。你说。。。这会不会是薄颜虚张声势之计?” “或有可能。”莫言摇头道:“但这并不重要。天王,即便山越是出来走个过场,可一旦他们发现有可乘之机,岂会白白放过?我大军被拖延在此,岩城只有区区两万守军,且是临时招募不曾上过战场的新兵,只需一番试探,便会知道取下岩城不会太难,届时。。。” “先生,我予你五万兵马,你速度回援岩城。”杨啸天沉声道:“十日!杨某要你为我坚守十日,确保岩城不失。杨某领大军再此,或可寻机击溃陆家。一旦得胜回师,以我军力之盛,山越也只能乖乖退去。” “既如此,学生领命。”莫言一揖到底,严肃地说道:“学生临去之前,尚有一句话需嘱咐天王。” “先生但说无妨,杨某洗耳恭听。” “天王为人自傲,面对陆逊极为自信,皆因自认对其十分了解。但这种了解却是一把双刃剑,人是会变的。此言或许并不讨喜,但学生还是要说。对陆逊此人,绝不可掉以轻心,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学生去后,凡事还请天王慎之又慎。” “杨某谨记。” “那学生即刻便走,静候天王大胜而归。” - 夜。 王杰,马如龙,孙德明,吴耀辉四将各自领兵三千,臂缠红带,马蹄裹布,从水北营寨后门悄然而出。中军帐外,陆熏立于星空之下,遥望敌营,她眸色清冷,面无表情地矗立许久,直到对面忽然响起了震天喊杀,这才拉了拉肩头冬衣,转身返回大帐。 许久之后,四将陆续回营。孙德明,吴耀辉满脸兴奋之色,一入帐门,孙德明便朗声笑道:“大都督神机妙算,两侧丘陵守军果然无备,我与吴将军几乎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各自歼敌千余,所损不足十员,大获全胜!此战定可一挫水东军锐气。” “两位将军辛苦了,先回帐休息吧,此战记一大功。” “谢大都督。”两人兴高采烈地并肩而出。 不多时,王杰,马如龙走入帐来,可这两位老兄显然吃了不小的亏,灰头土脸。王杰的头盔掉了,头发杂乱地如鸟巢一般,马如龙胸前军甲多了几个窟窿,衣摆处已被撕成了条状,虽未受伤,却也极为狼狈。 两人对视一眼,苦笑着向陆熏抱了抱拳。“大小姐,咱们栽了。水东正营早有防备,咱这一冲进去,险些没能杀出来。六千人马,所回不足四千。” 陆熏挑了挑烛光,扭头问道:“可尽力了?” “这是自然。” “突入几寨?” “八寨。”马如龙回道:“再入一寨恐怕就回不来了。” “八寨。。。”陆熏沉吟片刻,淡淡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此战记一功。” “啊?没成功也能记功?”王杰愕然道:“大小姐,这不合适吧。” “孙德明,吴耀辉夜袭两侧驻军大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你们夜袭水东主营,只可失败,不可成功。”陆熏笑了笑道:“杨啸天会有防备,我早有所料,让你们前去,目的也并非劫营厮杀,无需多问,我自有主意,下去吧。” “是。”记了一功,好歹是个安慰,两人将挫败感抛之脑后,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杨啸天挥军前来,再次吃了一个闭门羹。水东军叫战半日,陆熏依旧高悬免战牌,杨啸天只得无奈撤军回营地。 当夜,王杰四将再次出动,合力劫杀西部丘陵的杨家驻军大营,杨啸天吃过一亏,提前埋伏了一万伏兵,原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陆熏将蛋全放在一个篮子中,甚至出动了三千连弩骑兵,厮杀半宿,大获全胜而还。 杨啸天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为了控制全局,水东军布寨太多,防东难以守西,兵力虽众却难以聚集,一连三日,陆熏皆是白天免战,一到夜晚便到处劫杀。 实在不堪其扰,杨啸天无奈下令,撤回两边丘陵驻军,龟缩回谷,为防陆熏再次骚扰,结联营四十三寨,四面布防,静待陆熏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