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熏俏立站于窗边,遥望远处的目光中一派淡然之色,只有那紧紧抓着窗棂的纤细玉指,多少透露了一些她内心的不平静。是的,此刻她心中极为烦躁不安。一整天了,将她带来此处的神殿护卫,再没有带回任何消息,实在让她弄不明白,这教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见或不见,好歹给个说法,就这么将她晾在这里,算什么?不过除了不闻不问,神殿中人却也没有为难她,甚至没有禁足。那侍卫说的明白,她爱上哪上哪,整个神殿随便她晃悠,只是奉劝她别走太远,免得迷路。 陆熏有重任在身,心思极重,哪来的心情到处转悠,万一教主要见她时,找不到人怎办。有鉴于此,她半步不敢离开房门,原说为了赶路已一夜未睡,干脆小睡一会养养精神,可辗转许久,终是难以入眠,整个人压抑极了。 好在午后,从外头来了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山越少女,说是受邪风长老指派,特地前来服侍她的。小丫头长的很可爱,也有一个可爱的名字,她叫妮米,见到陆熏后,她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如同一只山雀儿,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好在有她,这一整个下午,感觉倒也不是如此难熬了。只是如今夜色降临,眼瞅着一日又将过去,陆家的安危再次浮上了陆熏心头。 “妮米,你们的圣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横竖闲着也是闲着,陆熏收回目光,走至榻边坐了下去,向小丫头招了招手。借此机会,干脆设法了解下即将碰面的对手。 “圣王呀?”妮米皱起可爱的眉间,细细地想了起来。这个问题可真是难为她了,圣王这个人,怎能用区区几句话来概括呢?她思来想去,顿时眼睛一亮,一脸娇憨地说道:“圣王,是世上最伟大的人。” 陆熏微微一叹,这话等于没说,压根没有丝毫的信息量,她想了想,又问道:“据说你们圣王酷爱美色,可有此事?” “有吗?”妮米想了想,摇头道:“好像不是,倒是各个部落,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貌美女子,千方百计想进入神殿,侍奉圣王。我们圣王也是不堪其扰,这才勉强收了几个,好将其余人都婉拒回去。” 呵!感情这淫棍还是被逼的?陆熏俏目一闪,笑道:“那你呢?若是圣王看上了你,你愿意侍奉他么?” “当然啦!”妮米想也不想地回道:“能够侍奉圣王,是每一个山越女子最大的荣耀,不过不可能啦,就说以前的那些圣妃,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妮米太丑了,圣王是看不上的。” 窥一斑而见全豹,区区两句话,陆熏完全可以预见,祖神教对山越的掌控力究竟是何等的牢固。经过长期洗脑,山越对神教教主的崇拜,已到了盲目狂热,不惜一切代价的地步。这太可怕了!无论哪个势力,都不可能如山越一般凝聚,他们内部或许也有矛盾,但在这神教的光芒照耀下,任何矛盾都是卑微的,教主的一句话,就能将他们重新团结起来。这样的山越,是无敌的! 如此看来,只要能说动祖神教出兵,即便自己牺牲再大,都是值得的,陆家的问题定能迎刃而解。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那传说中的淫棍,竟不给她牺牲的机会?这太讽刺了!难道是自己相貌达不到要求? 从小到大,陆熏就从未对自己相貌在意过,甚至整个陆府都是,否则陆老爷也不会与她取字薄颜,但即便如此,从他人的眼光中,陆熏也能瞧出,自己的相貌必然不差,可眼前是什么情况?第一次,她开始对自己相貌产生了怀疑。 莫非夷北和夷南土著的审美观不同?想到这,陆熏不禁开口问道:“妮米,你说,我好看么?” “恩,好看,好看极了。”妮米一脸认真道:“即便是历代圣妃,都鲜有能和小姐比肩的。” “那你家圣王为何迟迟不见我?” “我不知道。” “对了,你家圣王叫什么名字?” 妮米连连摆手:“圣王的名讳岂可乱叫,这是大不敬!会受神罚的。” 陆熏微微一叹,在这个小妮子嘴里,根本套不出多少有用的东西,想到这,她也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趣,重新沉默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想着自己的心思。 不多久,屋门传来一阵敲门声,妮米蹦蹦跳跳地一路跑了过去,打开门后,转身道:“小姐,侍卫来了。” 那侍卫站停于门前,也不进入,面色冷峻地扫视屋内一眼,寻到陆熏后,沉声道:“奉圣王旨意,宣见水北陆家小姐。” “呵,总算肯见我了?”陆熏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吧。” “陆小姐请稍后。”侍卫淡淡说道:“圣王说了,今夜由您侍寝,所以觐见圣王之前,还请您先沐浴净身。” 侍卫说完,身子微微一闪,从他身后又走出两个魁梧壮汉,抓提着一只盛满热水的木质浴桶,将浴桶抬入屋后,两人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 陆熏眸子渐冷,凤目微凝,语带讥诮地说道:“你家圣王还真有意思,至今不曾见上一面,连我是美是丑,是圆是扁尚且不知,就敢要我今夜侍寝?” 门前的侍卫瞬间感到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显然已受到了陆熏气势影响。他微一皱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将这不适感挥去之后,才道:“圣王无所不知。” “自大!” “圣王还说了,若是您不愿意,现在就走,没有人会阻拦姑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是自己有求于人,纵有千般不甘,也只能压在心底。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见上一面。想到这里,陆逊轻叹一声。“你在外头守着吧。” 见她屈服了,侍卫变戏法似地,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盘子。“姑娘已两日不曾换衣,这身衣裙是圣王特地送来的,都是崭新的,姑娘沐浴完毕后,可直接穿上。” “他怎知我两日不曾换衣?”陆熏狐疑地看着侍卫。 “圣王无所不知。” 算了,这些人一个个都狂热地跟疯子似的,实在没必要和他们过于纠缠,陆熏沉着脸,从他手中接过盘子后放置在榻上。一个转身,见侍卫仍在原地站着,陆熏一时怒上心头,娇喝道:“怎的?莫非你还打算帮我洗浴不成?” “属下不敢!”侍卫面色古怪地看着陆熏,憋了许久,才道:“圣王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属下转达。” “说!” “咳。。。那个,圣王说,今夜断不会让你轻易地蒙混过关,要姑娘做好心理准备,仔细想想,该怎样才能取悦他,让他心甘情愿答应姑娘的请求,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完这句话,陆熏心中突然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这种语调似曾相识,一时却又拿捏不住。同时,她又暗暗心惊,仿佛从进入神殿开始,自己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向都是她掌控别人,如今自己却生出了被人掌控的感觉,让她极不适应。 “他怎知我有事向求,而且时间紧迫?” 侍卫牛眼一瞪,脖子一仰,傲然说道:“圣王无所不知!” “你走,你赶紧走!我不与你说话!”气急败坏地将这夯货赶了出去,狠狠将门甩上,陆熏深深吸了口气,不由暗惊,自己怎的突然如此暴躁易怒,往日的沉稳上哪去了。 妮米却显得很开心,兴奋地伸手往浴桶里捞了捞,道:“小姐你看,还有花瓣!好香呢,赶紧沐浴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什么好事?”陆熏没好气地说道。“放下尊严,放下气节,以色娱人,这也算好事?” 妮米显然没听懂她究竟在说什么,一脸的憧憬羡慕之色。“侍候圣王耶,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呢!要事妮米将来也能有这一天,就好了。” 哎!陆熏发现自己往年加起来的叹气,都没今日一天的多。这圣王的做派,淫棍之名已然坐实了,不过如今看来,又多了另一个身份,他压根就是一个毒害山越心灵的神棍! 真不知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混蛋,究竟有一副怎样神憎鬼厌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