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大周皇帝陛下准备过七十大寿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太突然了!姬重的这个决定打了所有官员一个措手不及。谁能想到一个自从四十岁之后,就从未过过一次生日的皇帝突然抽了疯,要过什么大寿。毫无征兆之下,让众人不免手忙脚乱,整个京城都为此而沸腾了起来。 其中最为忙碌的就是礼部,需要操持的东西实在太多,偏偏皇家规矩又极为繁琐,凡事都有祖制,不能肆意妄为,每一个步骤都得按部就班,别说添加,省略,就是调个顺序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些日子,姜云主要的责任就是装点门面工作,该换的换,该丢的丢,除了那栋屋子来不及重建,让他被迫放弃了拆除的打算,其他地方他几乎是不计成本地誓要做到最好! 最开始包括龚喜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姜云此举所为何来,直到第十日,东出国发来拜帖,定于一个月后前来朝见拜寿,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要有事可做了。 这还是一茬,紧接着契丹与女真部落的几场军事摩擦被边关守备将军写成奏本,源源不断地发往京城,有心人只要略一琢磨,就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之处,东出国此来哪里是普普通通的拜贺,压根就是谈判来了。 依照鸿胪寺的规矩,拜贺物资都是属于皇帝个人的,但谈判不同,包括战争索赔在内,只要涉及国家利益的银钱收入,主管谈判的部门都能抽取少量回扣。 这意味着什么?有收入了呀! 事关切身利益,姜云属下所有官员的热情被充分调动了起来,做起事来甭提有多卖力,就指着靠这一票买卖过日子呢。 这一日,姜云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后在街边的小铺子用了个早膳,马不停蹄赶去了鸿胪寺。大伙的兴致都很高,干起活来分外卖力,根本用不着他操心。去得这么早,主要是怕有要使银子的地方,他若不在容易误事。 鸿胪寺卿冯长岳,官不算大,区区从四品而已,但官威不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场油条。这种人按理说应该有些眼力劲,但姜云前往申请了几次修缮款,这货总是不阴不阳地拿捏着,万般推脱,横竖没钱。为了这事,姜云与他闹得不是很愉快,最后狠下心来,所有支出他自己摆平。 赶到鸿胪寺抚夷司后,远远就瞧见一群人围坐在一块唉声叹气,懒洋洋地泡茶聊天,他快步走上了去。“怎么了这是?才忙几天就忙不动了?别凑这,干活去!瞧瞧还要添置哪些物品,后厢房也都给本官整理下,一应生活用品该补的补上,全买好的,买贵的!” 瞧见姜云,众人立马站了起来,龚喜长叹一声道:“大人,您可来了!出事了。” “又怎么了?”简直曰了狗了,怎么他到哪都能听到这句话? 黑脸汉子王斌一脸愤然之色,忍不住出声道:“简直欺人太甚!大人您知道吗?咱们的活,让人抢了!” “抢了?”姜云一愣,没回过味来。“什么活抢了?” “还能有什么活啊?接待东出外使的活被抢了?”王斌恨声道:“今个大清早,廖辉来了一趟,说东出国的事,现在已经移交给他们安戎司了,让咱们别瞎忙。” 他这是气大了,连一声“大人”都懒得称唿,开口就是指名道姓。 “还有这种事?”姜云语气很平淡,不是不生气,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咱跟他们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接待东出外使本就是咱们的职责,这也能抢?谁理他啊?” “他有冯大人的公文,上头盖着鸿胪寺大印,不理也不成啊。” “冯大人准许了?” “可不是。” “麻痹的!”姜云这次来火了。“什么东西,咱们忙了这么久,他来捞现成的?没这么便宜的事,你们别急,该干嘛干嘛,我这就去找冯长岳。” 安抚众人一番,姜云气势汹汹地赶去兴师问罪了。 “冯大人。” “哦,是姜大人啊?何事?” “没什么大事。”姜云皮笑肉不笑道:“就是想问问冯大人,我抚夷司的职责所在。” 冯长岳面色不变,淡淡回道:“姜大人上任时,这些不都已经知晓了么?” “不错,下官上任时已经了解过了,但目前看来,与实际情况似乎有所出入。”姜云抱了抱拳道:“敢问冯大人,东出国可在我抚夷司的职责范围之内?” “呵呵,原来姜大人此来是为了这事啊。”冯长岳笑道:“此番东出遣使来我大周所谓何事,姜大人应该清楚。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纰漏。而之前抚夷司已有数年不曾与外族打过交道,只怕。。。这方面安戎司则经验要丰富的多,故而才将这个任务移交给廖大人了。” “冯大人的意思是,完全是为了朝廷着想,这才让安戎司替代我抚夷司行事?” “这是自然。” “那好,既然是为了朝廷,下官也没什么好说的。此事就让廖大人多费心了,不过一码归一码,此事的所有收益,得归我抚夷司。” 冯长岳强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您也知道不合规矩?”姜云笑笑,忽然面色一变,大声喝道:“那请您再说一次,究竟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银子为了好处!” “姜云!你什么意思!”冯长岳豁然变色,怒道:“这就是你跟上官说话的态度?” “下官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讨个公道而已。”姜云不亢不卑地回道:“冯大人,他廖辉的安戎司是您的下属,下官的抚夷司难道不是?这些序班好歹是个官,您瞧瞧他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每月四钱的俸禄,够干嘛的?他安戎司每年赚得盆满钵溢,吃香喝辣的咱们羡慕归羡慕,眼红也不假,没给他们使过绊子,玩过阴招吧?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这些日子他们忙前忙后可没闲过,您来这么一手,下官就问一句,您还有点良心么?我告诉您,不带这么寒掺人的!” 被姜云噼头盖脸地一通说,句句在理上不谈,抚夷司众人过的日子是众所皆知的,冯长岳心中恼火,却也是在没有反驳的切入点。憋了半晌后,他才谓然一叹:“你也别激动,这事不是本官的意思,是礼部下令,本官依令行事而已。” “礼部?” “不错。”冯长岳目光烁烁。“姜大人,本官说句不中听的,这事怕是你惹出来的。陛下大寿,礼部忙得焦头烂额,这个节骨眼上,怎会插手我鸿胪寺的事?姜大人入京之后的所作所为,本官多少听说了一些,只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见不得你好。礼部是鸿胪寺上部衙门,他们下令本官也不得不照办。”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你找我没用。 礼部插手了? 姜云脑子飞快运转起来,这事让人纳闷,针对他?有什么意义?入京之后,秉持着低调做人的原则,他得罪的人屈指可数。 姬明诚?姬玉?方雅清?似乎都不是,对于财力,姜云没有特意隐瞒过,这些人应该都知道他不缺钱,老皇帝与他的约定也是一个秘密,表面看来做出这种事,充其量无非是给他添点堵,有什么意义? 思来想去也没闹明白,姜云干脆不再多想,与冯长岳道了个别,径直向礼部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