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喂得很认真,黄色小土狗则显得很心急,将她递过的一小块烧饼咬入嘴中,那狗嘴仿佛抹上了效果最好的润滑剂,烧饼入嘴基本没有丝毫停留,下一刻便滑入了狗肚子中。接着它重新抬起头看向小女孩,小尾巴卖力地不断摇动着。 见此性情,小女孩不由有些焦急,她跺了跺脚,有些气愤地说道:“小黄,你嚼一嚼慢慢吃啊。” 闻言,姬洛不由笑道:“狗吃东西向来不嚼的,别管它,你自己吃吧。” 小女孩摇了摇头。“小黄也饿了很久了,我先给它吃。” 一块接一块,那狗吃得有滋有味,一群人却看着干着急,女孩手中的烧饼眨眼间便少了一半。姜云将自己的那份递过去道:“洛儿,吃吧。” 姬洛摇头道:“相公,你还要赶车,你吃吧。” “跟我还客气啥。”姜云笑道:“先吃,一会我看情况再买几块。” 瞧着卖烧饼的小老头买卖还在做,姬洛这才不继续坚持,结果烧饼甜甜笑道:“相公,你对我真好。” “嘿,吃吧。” “恩。”姬洛接过烧饼,张嘴就咬,饼近嘴边时,脚下忽然传来一声悲鸣,那吃得正香的土狗忽然向前一头栽倒,四肢微微一抽便没了声响。 “小黄?”小女孩大惊失色,伸手将小狗抱入怀中使劲摇了摇。“你怎么不动了。” 这一幕落入眼中,四人大惊失色,姬洛本能地将手中烧饼远远丢了出去,双手在裙摆上不断擦拭着。“相公。。。这。。。” 姜云面色铁青,本能地向小摊望去,那中年妇女的烧饼已经尽数包好,许是赚了银两的关系,这次她多买了一个,一手持着布包,一手将烧饼往嘴里送,津津有味地吃着离去,直到走至街巷消失了人影,都未见出现任何意外。 怎么会这样?他百思不得其解,同样的人买的烧饼,别人吃没事,他手里的就有毒?这毒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他可以确认,从那妇女手中接过篮子开始,就没人有机会碰触竹篮,下毒?这是不可能的!可事实又摆在眼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坏人!”小女孩终于发现小狗死亡的事实,她满脸悲愤地看向姬洛,略带稚嫩的嗓音满是愤恨。“你是坏人!是你害死了小黄。” “对不起。。。”姬洛百口莫辩,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带着仇视的目光瞪着,她心中难过极了,扯了扯姜云道:“相公,你给我点银子。”接过姜云递来的碎银子,姬洛蹲下身平视小女孩。“我赔你。” “我不要你的钱,你是坏人!”小女孩放声痛哭,抱起小狗的尸体头也不回地向对街跑去。 “相公。。。”姬洛眼睛红红的。 姜云搂了搂她,叹道:“想开点吧,这毕竟是件好事。狗不死,如今死的就是咱们四个。” “怎会如此,当真是阴魂不散!”姬锋愤然道:“这是想把我们活活饿死啊!” “东西是不能再吃了。”姜云沉声说道:“我方才是等人购买了烧饼,才从对方手中买来,包括停车前往,都是临时起意,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依然有能力下毒,已经没有东西是安全的了。” “从此地前往长江,至少还需三日路程。”姬锋叹道:“我们已经撑不了三日了。” 即便姬锋不说,众人心中也都明了,此刻已是饥渴难耐,如何还能忍上三日?几人一阵默然,摆在眼前的局势已是万分凶险,偏还不是小心谨慎能避免的,返回金陵的可能性正在不断减小。 “不走官道了,往小道走捷径吧。”徐娉婷冷然说道:“日夜兼程,每过一城便换马匹,一日之内应该可以赶至长江边。只要上了船,我们就安全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渡船不大,一目了然,有心寻找之下,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况且在长江也没有下毒的可能,想让江水有毒,得投多少车毒药下去?渡过长江之后,就进入了吴王的势力范围,在江南谋害吴王世子?还不如直接在京城动手,这种风险不是任何人或组织承担的起的,即便再无奈对方也只得罢手。 可前提是他们能赶到江边。似乎看出了众人的顾虑,徐娉婷补充道:“别无选择了,若是路上被人伏击,大不了一死,至少干脆,总好过现在这般。” “大哥,你看呢?”媳妇的话姜云自然没意见,但还得看姬锋的意思如何。 “好,那咱们就不去庐州了,改道直接去凤阳。” 决定了之后,几人立刻启程,舍了官道向西南小道而行。一路走去,心中难免忐忑,不知何时会遇上伏击,但一连经过数城,马都换了好几匹,愣是没半点风吹草动。在饥饿和紧张的双重压力下,就连姜云都开始渐感不支,手中的马鞭已然是再难挥动了。 “小云,要不停车歇息一宿吧。”姬锋此刻也是头晕眼花,随着马车颠簸摇摇欲坠。 “大哥,再坚持坚持。”姜云喘着粗气左顾右盼一番。“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寨,荒山野岭的并非歇息之地。按照这个速度,明日正午时分就能赶到凤阳,长江近在眼前了。” “可是。。。” 姬锋话未说完,姜云耳旁似乎响起一阵草丛的悉索声,许是遇刺经验丰富,他本能地心头一寒,身子猛然向车厢内倒去,倒下的瞬间仍不忘顺手将姬锋潦倒。“嗖”“当”两声想起,一支利箭穿过两人方才坐着的位置,径直插入了车厢的木栏内,箭尾一阵剧烈抖动。 束缚着马匹的嚼子松开,那马儿一声嘶鸣,历时停下了脚步,剧烈运动之后它粗重地打着响鼻。 前方不远处,两个人影拨开草丛,缓缓走了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半百,身材瘦削目光极为阴沉,正是薛定洲。另一人是三十多岁的青年,相貌普普通通,属于丢进人群就再难找出来的那种,两人皆是一身便服,神色肃然。 姜云与姬锋跳下马车,戒备地凝视着眼前两人。姬洛与徐娉婷也搀扶着车架,缓缓走了下来,站在姜云身后。 “啪啪啪。”薛定洲抬手连连鼓掌,挂上一脸玩味的笑容。“不简单,竟然一路走到此地都没死,该说你们运气好,还是命大呢?” “你们是谁的人?”姜云沉声问道。 “瞧你也不是笨人,怎会问出如此愚蠢的话?”薛定洲闻言失笑道:“我们的身份,不到你临死的一刻,是不会告诉你的,否则何必一路追杀至此,早在京城便能要尔等性命。”顿了顿,他开口问道:“你是姜云吧?” “你知道我?”姜云愕然。 薛定洲摇摇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说着,他面向身旁的中年人道:“墨使,老夫与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请将他让给老夫。” 墨锥眉头一皱,显然颇为不满,粗着嗓门道:“本使是看在尊主的面上才出门相助,这四人都是本使的。” “还请墨使给老夫一个薄面,此事结束之后,必有一份心意送上。” “哦?”墨锥眉头一挑。“本使有兴趣的东西,可不容易搞到手,你知道是什么?” “知道。”薛定洲垂着脑袋回道。 “好,既如此,这人就让给你了。”墨锥阴柔一笑。“回头若是送来的东西本使不满意,后果你是一定知道的。” “是。” 两人一番短暂的交谈让姜云立刻就明白过来。尊主?当今天下只两人会被别人如此称呼,一个是他姜云,另一个。。。还用说么?谍盟,刑烈! 眼前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