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开之前领取的牙牌交给门卫瞅了一眼,姜云两人径直向陆府内堂走去。途经后花园,门墙下突然走出几个人影,赵俊人抬眼望去,顿时沉下了脸色。 姜云顺势望去,眼前约莫十来个人,大多士卒装扮,最前方的三人穿着极为华贵,一男二女。男子约莫五十上下,身形瘦削,精神矍铄,与同龄人相比之下,显得颇为年轻,只是面相阴郁,一对鹰隼般的眼睛,不时透出几分锐利,整个人散发着冷冽的气势,只一眼,姜云便能断定,这老头是个极不容易相处的人。 在他两侧,跟着两位姿容俏丽的女子,右侧是一个不过二十的少女,性子活泼,双手微微勾着老头臂膀,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全然不似大家闺秀,倒像是一个常年生活在市井之间的领家女孩。 另一边的女子,眉宇之间与少女有三分相似,虽年纪却要大上不少,但保养极好,乍一眼瞧去像是一对姐妹花,但从她行为举止,不经意散发出的气质来看,显然是一个阅历颇丰之人,姜云心有所悟,想来她们该是一对母女。 一家子?不像!姜云眼睛极毒。那少女虽与老头极为亲近,但她娘却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或捋发,或顿步,每当老头有意的微微靠近,她总会不着痕迹地躲开,正常夫妻断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姜云正在打量他们,对面几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原打算过门迈入前厅的老头,眉头微微一拧,竟转身向姜云漫步走来。 走至跟前,老头站定,他身高和姜云大致相同,比赵俊人矮了半头,此刻却微微扬起了脑袋,以一种“俯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放肆地打量着。他没说话,但已将“蔑视”两字,毫无保留地挂在了脸上。 老东西爹妈死的早,缺乏教养不奇怪。姜云心中嘀咕一声,便打算叫过赵俊人绕过他,先办正事要紧。却不想老头身后的侍卫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人群微微一分后,将两人前路完全堵上了。 赵俊人面色一变,咬了咬牙,不太情愿地拱手说道:“见过常大人。” 陆家水师左提督常宇?姜云牙槽有些发酸,这是入府没瞧黄历,怎么就碰上他了!冤家路窄,说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姜云此刻并不想碰上他,至少见过陆逊之前不想,在水北地界,提督的职位实在太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点不过,此时撞上,事恐生变。 常宇并未理睬赵俊人,脸上突然挂起微笑,转身看向年长妇女,语气温和地说道:“韩夫人,他就是赵俊人了。” 韩夫人闻言,略一皱眉,看向赵俊人冷声说道:“你就是和我儿争婚的那个赵俊人?” 赵俊人争婚对手就一个钱浩,这位韩夫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钱浩他娘啊!姜云忽然一愣,不对!钱浩他娘,外人该称呼一声钱夫人吧?老头子喊她韩夫人,想来女子娘家姓韩,不理夫家姓转而以娘家姓称呼。。。老头子心思不单纯呐。 该不会瞧上了人家老娘这才认下了钱浩这干儿子吧?越想越有可能,想来这钱浩马屁功夫再高,也不至于搭上水师左提督这条线,这事怕是**不离十了。 想到这,姜云顿时不屑地撇了撇嘴。心说你怎么就不跟咱们的邪风长老学学,收了大的宰了小的,也省去了小爷这么多麻烦事。全然不顾前脚还在抱怨山越野蛮,转过头就不屑周人虚伪。 “你争不过我儿的。”未等赵俊人答话,韩夫人淡淡地下了结论,转身道:“常大人,民妇先告辞了,浩儿之事,还请您多多费心。” “对,干爹,您可千万不能让哥哥输给这人。”少女在一旁俏皮地帮着腔。 “韩夫人尽管放心,此事但有老夫在,断不会有任何意外。”常宇自信地应了一声,待二女走后,这才回身冷冷看向赵俊人。“这是什么?” 方才他心思都在韩夫人身上,此刻静下心来,才注意到赵俊人手中的包裹,常宇瞳孔微微一缩,警惕道:“打开!” 赵俊人本能地将包裹往身后一藏,摇头道:“此乃俊人私人物品,常大人,您无权搜查。” 常宇仰天一笑。“水北之地,就没有老夫无权处理的事!”说着,他向左右打了个颜色,身后立刻闪出两个士卒,上前制住赵俊人后,顺势将包裹夺了过去。 常宇接过包裹,打开一角,瞅了一眼,顿时面色微变,锐利的双眼微微眯起,久久不发一言。 之前他原以为事情已尘埃落定,哪知陆逊突然又改了主意,坚持将婚事延后一月,常宇当时便觉事有蹊跷,以他的地位,想调查原因自然不难,没过两天,他就知道了陆逊与赵俊人的约定。如今见赵俊人果真带回了紫面貂皮,常宇一时有些心烦意乱。 韩夫人的事就是他的事,钱浩的婚事容不得再出意外,常宇终是狠下心肠,不管不顾了!他迅速将包裹重新扎好,冷冷一笑,大声说道:“赵俊人私带火药入府,意图不轨,幸被本都查获。来人,将赵俊人拿下,送入大牢!无本都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三日之后,城外问斩!” “你!”赵俊人大怒喝道:“常大人!你休要冤枉我!这是貂皮,不是火药!” 左右士卒哪里管他说些什么,提督开口,自然照办,二话不说便将他拖了下去。常宇又望向姜云,疑道:“你是何人?” “小人是打酱油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瞧见。”姜云小声应了一句,滋溜溜地向内堂跑去。 瞧这怂样,该是个新来的小厮吧,常宇不疑有他,攥紧包裹,朝着府门大步迈去,只要处理掉这貂皮,任谁也救不了赵俊人了! 自始至终,姜云一声没吭,他不是不想救赵俊人,实在没那能力!在夷南,他只要一句话,十个常宇都得死,可在夷北,他还是那个初来乍道的新人,贸然出头,只怕会连自己都搭进去。 这事的关键,还在陆逊的态度上!紫面貂皮他有的是,别说一张,就是一千张拿出来也不带皱眉的,这都不是事,赵俊人必须救出来,否则一切白搭。 姜云在陆府后院溜达许久,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转悠,愣是没找到当日见陆逊的那间屋子,这陆府也实在大的有些离谱,久无所获的姜云停下脚步,静待片刻,直到一个青衣小厮路过,姜云这才一把将他抓了过来。“大小姐在哪?” 那小厮倒是颇为热心,抬手一指道:“兄弟新来的吧?大小姐平日一般都在养心屋处理公务,你顺着这条路走,第六间屋子左拐,走过两间屋子再左拐,再过五间屋子右拐,然后。。。” “到了?” “不不,然后你会见着一座石桥,过了石桥一直走,就能看见。。。” “养心屋?” “不不,就能看见一块石碑,然后左拐,再。。。” “再你二大爷!”姜云大怒,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塞入小厮手中,恶狠狠地说道:“带我去!” “哎哟,成!”小厮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