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心说,合击之法姜云并不想交到大周军队的手上,现在局势还不明了,大周朝廷与夷州在不远的将来,极有可能兵戎相见,这种战阵之法的价值他再清楚不过,之所以运用到前护卫军,仅是为了让自己稳固地位,有继续向上爬的机会。 姜云在大周军队的地位越高,将来获得的情报就会越详细,他干的是卧底的勾当,衡量的是划算与否,一番计较之下,这才狠下心,将合击之法传了下去。 如今徐聘婷的要求,显然与他的根本利益产生了矛盾,可偏偏这小娘皮目前又得罪不了,一番讨价还价,在徐聘婷发誓,绝不将此法流传出宣武营之外后,姜云这才勉强应了下来。 亏是亏了一些,好在不是全无收获。在曹忠回去询问一番后,他不吭声了,算是默认了演武结果。徐娉婷当众宣布,姜云麾下依旧担任前护军。 前护卫军统领是姜云,将军衔还会远么?今日开始,他算是真正拿到了一张迈入大周武将阶级的门票。 接下来军营中事,姜云已没必要继续操心,日常训练交给了两位副统领,他再次闲了下来。隔三差五地前往吴王府,跟姬洛腻乎一阵,不求上进的混日子,倒是极为符合他的性格。 小半个月后,汇丰钱庄的伙计再次寻到姜云家中,传递了一个消息。 钱庄的运营不是特别顺利,按照姜云的意思,罗天亲自接洽了几位世家的族长,协商钱庄的联合运营。但对方无一例外地表示出了淡漠的态度,对此并不感任何兴趣。 即便再精明的人,思想上难免会受到时代的束缚。这时候的钱庄,主要职责是存银,发行银票,以及放贷,属于双向收费。存银要收保管费,借贷要收利息,但即便如此,收益依然比不上其他行业,并且要承担不小的风险。其中最麻烦的就是运输问题。 例如在金陵发行的银票,顾客需要在京城取银,当京城的钱庄没有这么多现银时,就需要向开在各地的同号钱庄调银,运输过程中一旦遇上山贼,劫匪,其损失将远远超出钱庄的收益。 钱庄存在的最大作用,就是银两的运输调节,这种风险是难以避免的。各大世家生意面极广,银钱的调度同样无法避免,他们所开的钱庄更主要的是为自己而服务,百姓的需求,仅是附带的,可有可无。 对百姓而言,依赖更多的是朝廷所发放的宝钞,其类似于后世的纸币。本身并无任何价值,在朝廷的运作下,这才拥有了代替金银交易的作用,成为了货币的一种。宝钞最大的优势,就是随时可以寻找官府兑换现银。方便,并且安全。 但是大周宝钞作为一种纸币,依然难以逃脱后世纸币的最终宿命——贬值。朝廷不会让国库的银子折损,唯一的办法就是逐量增加发行,将宝钞的价值不断下降,下降的额度自然就成为了朝廷的争当收入。 百姓虽然无奈,却也只能接受。 他们的需求,朝廷看不到,各大世家同样看不到,但姜云却能看见。金融行业远不止看见的这么简单,他要打造的不是几个普通的钱庄,而是高出这个世界,并且能融入其中,为自己以及百姓创造出真正价值的银行! 该找沈墨谈一谈了。 姬洛的婚事早已过去,吴王除了给姜云定下一个“傍晚之后不准进入姬洛闺房”的限制,其他地方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倒不用偷偷摸摸的私下会面。 这日,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姬家姐妹难得地决定出城踏青,不但叫上了沈墨和姜云,就连徐承嗣都给一并捎带上了。这厮如今和姜云没了直接的利益冲突,但横竖两人就是瞧不对眼,一路上大眼瞪小眼,好在有沈墨这和事佬在,两人倒也没像往日一般调侃斗嘴。 尽情游玩了整日,夕阳西下,他们才返回城中,沈墨做东,寻了家常去的酒楼,几人开了雅间,围桌而坐,静待晚膳上桌。 三个姐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三个“连襟”你瞧瞧我,我瞅瞅你,无话可说。 徐承嗣终是闲不下来,他一脸嫌恶地看看姜云。“我说你就不能换身衣服?哪个不知道你银子多?整日穿着粗布烂衫的,你寒掺谁呢?跟你走一起都觉得丢人。” “我乐意,有你什么事啊?” “哼。”他瞧姜云就是不顺眼,好的不学坏的学,真是近墨者黑,自家妹子那气人的本事,这厮倒是学了个齐全。徐承嗣正在琢磨攻击点,却不想姜云下一刻便反击了。 “你的袍子多好看,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瞧瞧那衣襟,就像被十几个大汉扯过似的,我想学都学不来呢!” “这是充满了爱的袍子,我就乐意穿!你羡慕得来么?” “吹,接着吹。” “哼。” 一瞧两人又斗了起来,沈墨赶紧笑呵呵地开口劝道:“上菜了,都别闲着,动筷子。”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渐渐轻松下来,姜云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看向沈墨道:“沈兄,我这有一笔买卖,想邀你一起干,你要不考虑下?” “买卖?”沈墨顿时来了兴趣。“什么买卖?” “开钱庄呐。”姜云起了个头。 沈墨不由笑了。“姜兄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这钱庄,我沈家也开了不少,实在没多大意思,何况本钱也不算多,还用得着合伙么?” 姜云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叠盏纸递了过去。“你看看再说。” 这是一份类似于企划书的东西,姜云把心中想到的东西几乎全部写了上去,密密麻麻一大堆。沈墨接过之后,苦笑着随意瞄了一眼。不以为意的神色渐渐退去,转而惊奇地说道:“钱庄还能这么开?” “看下面。” 沈墨又翻了两页,面色终于认真了起来。“姜兄弟,你这胃口可真不小,要做出这样的钱庄。。。”他摇了摇头。“投入的本钱将不可想像,我沈家虽颇有资产,但显然还远远不够。” “喝!我听到什么了?”桌对面的姬熎忽然笑道:“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沈墨也有钱不够的时候?” 姬槿夹了口小菜,糯糯嘴,含糊道:“姐夫这是哭穷呢。” “我可不是哭穷,是真没银子干这事。”他将盏纸递回给姜云。“姜兄,要做成这事,除非你能将大周排行前十的世家整合起来,否则绝不可能有这财力办到。” “银子的事你不用管,全部我出。”姜云笑道:“沈兄只要拿出沈家的这块招牌就行,钱庄最为讲究信誉,这绝非短时间内可以获得的,别的地方不敢说,在江南地域,沈家就是一块再响亮不过的金字招牌。我投资,你出面,获利八二,我八你二。” “你能出多少银子?”沈墨不由动心了。这只蛋糕实在太大,一旦做起来。。。得利将不可想像。但资金投入至关重要,新开钱庄,前来借贷的远比储存的多,若没有雄厚的资金保障,只怕半个月都撑不过去。一旦失败,所有投入都会打了水漂,这种风险他是承担不起的,也不可能去承担。 姜云伸出了一根手指。 沈墨愕然地看向他,听说过姜云有钱,没想到竟然富有道这个地步。“一千万两?前期应该是够了,但要做到你所希望的目标,恐怕还差了不少。” 关键的话他没说,八二分成,沈家的招牌怎么也不止两百万两,这买卖他有些亏。 “不,是一亿两。”姜云想了想,这会好像没有“亿”的概念,他立刻补充道:“一万万两。这是前期投入,仅用以江南地区。后续我会继续追加,把整个大周区域全部吃下,估计大致需要六万万两。” 整个雅间顿时鸦雀无声。。。姬洛一脸担忧之色地说道:“姜云,你该不是劫了朝廷的国库吧?要真是你干的,你可不能瞒我。。。” “。。。”这话也不能算她错,姜云没劫,动手的是暗盟,将大周一千五百多年积累下的财富,一股脑搬神殿去了。区区六亿两而已,很多吗?九牛一毛,一个房间的货架而已。 自从当上了暗盟的尊主,姜云对钱财好像就失去了概念。。。一亿两,一两,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姬槿悄悄竖起了耳朵,状似不经意地向沈墨随口问道:“姐夫,你们这买卖如果做成了,一年下来能有多少入账啊?” 沈墨闻言一愣,暗暗琢磨了许久,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是一个无法估计的数目,只需要一年,我沈家就应该能将其他世家远远抛在身后,百年之内,谁都甭想赶上来。” 他确实没法估算,大周有多少百姓?有多少钱财积累在民间?相比之下,朝廷国库那点钱财根本算不上钱了。姜云的钱庄,说白了,就是拿了百姓的银子去赚银子,改变的是钱庄“储存”的概念,人家存进来的银子,他转手就拿出去投资了。如同滚雪球一般,无限制地不断膨胀下去。 这影响的不但是钱庄行业,所有行业都会受到冲击,都会被分出一杯羹来,东咬一口,西啃一口,能赚多少?恐怕老天爷都算不出来。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东西。姜云开设银行的真正目的不会跟沈墨说,垄断钱庄行业,一手操控各种货币的兑换比,这才是他真正追求的东西。投资有风险,但控制货币却是一本万利。 情况类似于玩股票,他就是庄家,一手控制着“货币”这支股票的涨跌,哪怕只出现百分之一的浮动,在数十亿,甚至数百亿的庞大基数下,获利能有多少?正如沈墨所言,无法想像。 姬槿自顾自地端起酒杯道:“二姐夫,三姐夫,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一切顺利,财源广进。” “。。。”这丫头话会不会早了点,姜云和姬洛的事还没信呢,姐夫这就叫上了?对这未来的小姨子,姜云可丝毫不敢大意,先前他已经在她手里栽过一次了。 果然,在两人愕然地喝下一杯水酒后,姬槿甜甜笑道:“两人做买卖挺孤单的,要不你们带上我家承嗣呗。” “。。。” 做买卖和孤单有丝毫联系么?只要有银子赚,再孤单我也乐意啊,姜云一阵无语。 “槿儿,你跟他们说这些干嘛。”徐承嗣涨红脸道:“我又不缺银子。” “你不缺我缺啊。”姬槿瞪了他一眼,极是不给面子地回道:“哼,我就是让你骗了!还当国公府多有钱呢,哪知你压根就是一个穷鬼,那间杂货铺,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银子。我还想开几间布料店呢,你别给我添乱。” 说完,她面色再次一变,满是委屈地向着姬熎,姬洛说道:“二姐,三姐,你们帮我说说话嘛,我在国公府过得日子,可苦。。。” “。。。” “。。。”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知国公府是饿着她了,还是冻着她了,徐承嗣一脸羞愧之色。当然,羞的成分更多一些,这媳妇也实在太给他丢人了。 姬槿这套姜云不吃,可架不住她两个姐姐吃。 “沈墨,成不成你给句话!” “姜云,小瑾可是帮了我们大忙的,这个人情你得还。” “我没意见。”沈墨赶紧表态。姜云则看了眼焉了的徐承嗣,叹道:“入伙没问题,可我得知道他能干嘛,吃白饭的可不成。” 徐承嗣没吭声,姬槿忙道:“你们不是开钱庄么?来往银钱总要运送,若是遇上贼寇,极是危险。正好徐家管着五军都督府呢,让承嗣抽调些兵马出来,专门负责给你们运送货物。” 让朝廷的兵马充当镖师?亏她想得出来!要不怎么说这丫头是个人才呢,粘上根毛就是只猴,这种人不做买卖当真可惜了。 “槿儿,这可不成,我无官无职的,调不动兵马。”徐承嗣吓了一跳,他是小公爷不假,这不还带了一个“小”字么?国公府现在还轮不到他做主。 “有什么不成的?”姬槿自顾自地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会把公公的虎符偷出来吗?” “。。。”徐承嗣已经快哭了。“爹会打死我的。” “笨蛋!”姬槿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会找小姑子去偷吗?凡是能气到公公的事,她都乐意干,一定不会拒绝。” 瞧瞧吧,徐继业这位新过门的儿媳,这是有多孝顺。。。饶是徐承嗣这种不知孝道的二世祖,都不由为老爹感到一阵悲哀。 “那就这么决定吧。”姬槿的想法虽然大胆,不过的确是可行的。银两运送极易出事,普通的镖师还真信不过,尤其是数额巨大的情况下,有一支正规军队押送,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他考虑的重点,只有安全与稳定,这是一个合格商人的本能。钱是赚不完的,只要不赔,一切都好说。“我让出一成,给徐兄弟。” “别,抛头露面的事得沈家来,少过两成我也过意不去,这样,我让两成出来,咱们六二二分。”徐承嗣毕竟是官面上的人,除了运送货物之外,他老子的人脉多少也能用上一些,这两成给的不亏。 两人拍板,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徐承嗣怎么想的,不重要,这厮压根治不住自己的媳妇,智商上的差距已经很明显了。 回倒家后,姜云书信一封,交给陆小川,让他将手边的事情放一放,立即赶回夷州,寻找闫天华。等梦萝将银子运送到位,夷州入侵大周经济的第一炮,将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