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么,林昌是官,还是珠莎县的父母官,而于克强是民,再是与四季庄园交好,也是民。 在恼极的情况下,林昌会训斥起于克强来,实在是情理之中。 自古说,民不与官斗。 然到了于克强这里,特别是醉酒的于克强这里,那便是一句屁话。 于是一声争执扭打拉开序幕,直到燕洪的闻讯而来,方将落幕告终。 时值正午,罗恭与玉拾在转过四季庄园与于府之后回到衙门,一进内衙知县宅用完午膳,冰未与连城也回来了。 冰未说,于克强所言不虚,他找了几个于府仆人,威逼利诱了一番,所得结果与于克强自已交代给罗恭、玉拾听的内容一般无二。 连城是去查于克强在外的风评,相较于于克强这个人脾性的爆燥,他在做买卖这方面却是出奇的好人缘。 只要是与于克强有营生买卖往来的人,对于克强皆是众口归一的评价――诚信、豪爽、大方、不计较、值得相交! 总之一句话,在商界为人处事上,于克强是一面倒的好评如潮。 至于在平日里与人相处上,正如于克强对待四季庄园里的上上下下所有人一样,他也是一步步深入,逐渐收拢人心。 虽不能算是尽得人心,但也是无人会说于克强一个不好。 这大概就是于克强虽是脾性不佳、两三黄汤下肚便会胡闹,却无人会说他半点不好的成功之处。 罗恭挥手让冰未、连城下去用午膳之后,他总结道: “这于克强倒不失为一个八面玲珑的人。” 玉拾也颇有深感:“商人么,倘若真不懂得变通,性情又真是直来直往之辈,哪里真能在鱼蛇混杂的商界站得住脚?” 这样一分析,便足以说明于克强也非简单之辈,至少不是他表现出来地那般简单。 而这样不简单的人,却在燕世南寿宴当日犯了一个险些致命的浅显错误,这太矛盾。 即便以醉酒为由,也说不过去。 说险些,则是因为罗恭、玉拾还没办法确认于克强到底是不是凶手。 罗恭道:“那日寿宴,于克强会那般不顾民官之别,而与林昌对上,应当是有缘由的。” 没错,且那缘由还涉及于克强的身家性命,方让他即便面对自楚京来的上差,也冒险强杠着不吐实情。 玉拾道:“他不说,我们可以查。” 至于怎么查? 只要紧紧暗中跟着于克强,迟早总能摸出点马脚来。 这个任务,很自然地便落到了冰未的头上。 于是冰未用完午膳,便又出了衙门执行任务去了。 连城看着罗恭与玉拾,眼中询问之意明显。 玉拾想了想,对罗恭道: “你觉得是直接将张更力绑来问好,还是先让连城查一查好?” 罗恭拿着冰未刚找来的折扇摇了几摇,道: “先让连城查查吧,我们绑张更力之前,得先去会一会王县丞。” 玉拾道:“王朋?你是觉得这王朋有问题?” 罗恭点头:“就目前我们遇到的这些人,无一不是深藏不露的能人,既是如此,那又怎么能少了王朋?” 当然到底是不是,其实他也不能肯定,就是觉得该先会上一会,指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玉拾也明白了,想着一到珠莎县后的所有事情,也确实总看着是光明大道,却每每突然便是一暗,要不就干脆是一阵迷雾,她都转得有点糊涂了。 接理说,能当上一县县丞的人,怎么也不能在明知楚京上差亲临的情况下,还病卧床榻,连露个面都不曾。 这太不符合常理。 但凡在官场为官者,即便不阿虞奉承,也不该如此自毁前程。 说自毁前程,也不是夸大了说。 罗恭与玉拾虽不是那种会借此小小礼数问题发挥的人,但若换作他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但凡为楚京上差的,要弹阂捏死一个小小县丞,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玉拾道:“那张更力只有先放一放了。” 连城也领命出了衙门。 刚出知县宅,便遇到张更力。 张更力小心翼翼地问:“两位大人可在?” 连城道:“在。” 说完不待张更力再问些旁的,连城便一个快步离去。 张更力瞅着连城急忙离开的背影,眉心一股愁烟笼罩而上。 在知县宅犹疑不定之际,负责听候罗恭与玉拾差谴的衙役出来了。 衙役见到张更力顿时一喜:“张主薄!这太好了!指挥指大人正让小的去找你呢,不料张主薄便来了,真是巧得很啊!” 张更力轻声嗯了下。 思忖再三,在衙役比着请的手势之下,张更力还是先问了句: “可知指挥使大人找我何事?” 衙役稀奇地将张主薄瞧着:“张主薄,你这不是笑话小的么!小的也就在外头负责传个话递个信的小事,哪里晓得里头两位上差的什么事情?” 被衙役这么一说,张更力也是晓得自已真是急昏了头。 再不多说半字,跟着衙役进了知县宅厅堂。 衙役带人一到,便自动自发地退出厅堂,回到外面安静地守着。 行礼后,张更力恭恭敬敬地在一旁站着,连下首座都不敢擅自落座,深怕一个举止不当,就惹了杀身之祸。 特别是在罗恭与玉拾带着仅有的两名亲随到达珠莎县后,张更力方慢慢收到上面一个消息,说此次来的两位上差皆是锦衣卫,在楚京里锦衣卫衙门便素有狼狗之称。 对此,上面的人好心提醒张更力八个字――万事谨慎,小心侍候! 这两日,罗恭与玉拾自看过三起铜钱知县案的卷宗,及仵作尸检结果之后,两人便一直带着那名为冰未与连城的亲随锦衣卫进进出出的。 今日一早还去了县郊的四季庄园,那可是燕世南阁老的养老之地。 既已经查到那里,张更力便也料想到两人定然会寻上于克强的府邸去。 果然,被张更力派去探消息的人刚刚回来禀报说,两位上差在回衙门之前,正是从于府出来的,至于冰未与连城,他的人说,没跟着两位上差进于府,分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