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个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万分不情愿地跟着过来了。 我说:“简直是一模一样。” 男人说:“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文诺,别理她,咱们走。” 文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站着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低下头,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看来我真的认错了人了,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 我转身就走,心里疼的像刀割一样,本以为今天就会和妈妈团聚,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文诺叫住了我,我回头看着她,她说:“哪里不一样?” 我说:“你比我妈妈年轻许多。而且你们的声音也不一样。” 妈妈当年离开我的时候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因为常年操持家务,劳累使她衰老不堪,眼角处布满了鱼尾纹,可是这个文诺,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出头的女人一样,眼角处一丝皱纹都没有,皮肤光洁白皙,吹弹可破。妈妈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她的声音却是清脆悦耳。 文诺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喜欢,也许这就是缘分。我请你喝点东西好不好?” 我摇摇头,说:“多谢了,我不去。”走了没几步,却改变了主意,说:“你真的要和我去喝点东西吗?” 文诺说:“当然了。” 男人的眉头皱的紧紧地,说:“文诺,你们不认不识的,干嘛带她去喝东西。”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心里十分厌恶,文诺长的漂亮,态度也十分和善,这个男人的相貌和她有几分相似之处,是个十足的帅哥,可是他的眉目之间有着一种令人生畏和厌恶的戾气,如果他自己不说,真的想不到她们会是兄妹。 文诺说:“就坐一会聊一聊,我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我说:“我没钱。” 文诺笑了,说:“既然是我请你,怎么会让你花钱呢。” 那个男人紧紧地攥着拳头,阻止文诺说:“你们根本就不认识,干嘛……”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文诺打断:“我和她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男人的脸色好阴沉,十分凶狠地盯着我。我没有放在心上,回想着文诺刚才打断他话时的样子,这一点和我妈妈也不像,妈妈对任何人都十分礼貌客气,从来不会打断别人说话。 文诺问我:“你想喝些什么?” 我想了一想,说:“咖啡。” 我随着文诺进了一家咖啡屋,我第一次来这么浪漫的地方,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 男人面色阴冷地跟了进来,坐在文诺身边。 文诺叫了两杯咖啡,问我:“喜欢喝甜的还是苦的。” 我说:“苦的。” 文诺笑了,说:“我也喜欢喝苦咖啡。” 这一点和我妈妈也不一样,她从来不喝咖啡的。看来文诺真的不是我妈妈,我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文诺喝了几口,看我一动不动,不禁问我:“为什么不喝啊?” 我摸着烫手的杯子,拼命忍住泪水。 文诺说:“在想你妈妈是不是?” 我说:“她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文诺说:“你妈妈离开你了吗?”见我只顾着哭不肯回答,她突然歉意的说:“对不起,这是你的隐私,我不应该问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到你伤心难过我心里也难受,我想帮你。” 我胡乱地擦擦眼泪,嘘了口气,喝了一大口咖啡,说:“谢谢你,我应该回家了。” 文诺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说:“真的谢谢你,我走了。” 文诺说:“你叫之雨对吗?” 我背对着她,点点头。 文诺说:“如果你喜欢,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妈妈。” 男人大声说:“文诺,你疯了,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和她这么亲近。” 文诺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和她有一种奇怪的缘分。” 男人冷笑了一下,说:“小丫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这个男人说话的语气让我很受不了,我哼了一声就走。 文诺说:“之雨,我们再坐一会好吗?” 她的语气说不出的温和,仿佛春天里的微风让人心里暖暖的。我重新回到座位,直直地盯着她看。 那个男人也看着我,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笑着说:“文诺很喜欢你啊,你可以把她当成最知心的朋友,把烦恼对她说一说。我叫文昆,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最知心的朋友。” 我一向不喜欢对外人说我的隐私,可是看着文昆邪气十足的笑容,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种一吐为快的冲动,把我爸爸和妈妈打架离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文诺爱惜无限地看着我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文昆笑着说:“你妈妈和爸爸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说:“是。” 文昆喝了一口咖啡,神色古怪地看着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说:“你说什么?” 文昆仍然一脸笑容,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你妈妈多年不回来,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文诺有些生气地对文昆说:“大哥,别胡说八道。” 文昆说:“我就不相信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全身颤抖起来,又是生气又是伤心,抓起杯子扔在文昆的身上,他的衣服被泼上了很多咖啡,却一点也不生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离开了咖啡店,我脚步沉重的向家里走去。我努力控制着想哭的情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有生以来,这是我第二次痛哭流涕,第一次是在我妈妈失踪之后,那时候的我,心里满满的都是绝望,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活下去。邻居一位好心的阿姨劝我说:“之雨,等你长大以后赚足了钱就可以满世界地去找你妈妈。”听到她的这句话,我心里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我努力地读书,认真地学习,甚至忍受着林雪影和爸爸难看的神色接受他们的钱,就是为了将来找一份好工作多赚一些钱去找我妈妈。 文昆的话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回想“你妈妈走了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你就没有怀疑过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你一直都坚定不移地相信你妈妈还活着吗?”“如果她还活着她为什么不回来找你?”“因为离婚而自杀的女人很多,你妈妈也许就是其中之一,尽管她很疼你,但是一个人因为婚姻破裂而走向极端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我劝你还是想开一些,过自己的日子吧。”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眼睛哭得又酸又疼,手上都是泪水。 文昆的话就像无数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疼的我全身抽搐。路上行人好奇地看着我,我本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哭泣,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暗黑的夜里,公路上的车像潮水一样川流不息,我起身向马路中央走去,如果妈妈已经不在了,我活着就没有了意义,既然如此,不如早点了结,免得继续活着受苦。一亮黑色轿车闪电般的向我冲来,我盯着那辆轿车,心想很快就感觉不到痛苦了,很快就会解脱了。我张开双臂,满心喜悦地等待着解脱的时刻到来。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黑色轿车在离我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原本充满欢喜的一颗心再次沉入无底深渊,活着如此艰难,寻死还是这么艰难。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从车上走下来的人竟是穆森。我扭头就跑,向另一辆车冲了过去。 穆森一把将我抓住,我又捶又打拼命反抗,他一把将我塞进车里,拍着我的背,说:“怎么了之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干什么你,让我去死啊。” 穆森二话不说,登时将我打晕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穆森摩挲着我的眉心,说:“心情好点了吗?” 我想坐起来,全身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半天累的气喘吁吁,穆森说:“好好躺着吧。” 我说:“穆森,我想妈妈,我想去找她。” 穆森说:“你放心,我会帮你一块找妈妈,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我说:“我心里难受。” 穆森说:“在这你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哭够了心里就痛快了。” 我在车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哭够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快。 我说:“穆森,我真的可以找到我妈妈吗?” 穆森说:“一定会的。” 我摇摇头,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在我心里,对于能不能找到妈妈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妈妈那么疼我,她说过我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她怎么会丢下我不管,如果她还在这个世上,她不会不来找我的。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她不在了,每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我就控制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我一直都不敢正视心里真正的想法。” 穆森说:“怎么会呢,不要胡思乱想。”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爸爸会和林雪影在一起吗?因为林雪影是她的顶头上司,和她在一起,我爸爸就会有更好的前途和未来。而我妈妈,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是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我爸爸好没有和她离婚的时候,就和林雪影纠缠在一起了。后来为了自己的前途,逼着妈妈和他离婚,妈妈不想让我在单亲家庭中长大,就坚决不同意。爸爸为此勃然大怒,经常出手打我妈妈。我不想妈妈受苦,就亲自劝说她和爸爸离婚,和爸爸去民政局之前,她让我呆在家里乖乖地等她回来,她说会给我带我最喜欢吃的石榴,我左等右等,等了好几个小时,却只有我爸爸一个人回来了,原来妈妈和他办完离婚手续就没有踪影。我以为她心情不好所以四处走一走散散心,我一个人站在门外等她回来,一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见她回来。爸爸说她自知没有能力抚养我,就把我丢下一个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