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一群形容狼狈的人站在一艘船上,看着前方的景象,面露一丝微笑,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快到了。 这艘造型奇特的船在云海中飞窜,留下一道剪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迷人,御使这艘船的自然是姝悯,御剑飞行需要耗费一定的气力,她又是同时带着这么多人,若行程短一些,还可支撑,偏偏行程漫长,不得不换一种方式。这船是秦历前年夺得门派大比第一名时,师父赠与他的法器,只需要放下足够的灵石就能御使此船,并不需要耗费他多少力气,这会正好能用上。 船儿平稳快速的飞窜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那佛寺顶上的佛光了。 姝悯却不敢松一口气,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知晓输赢,这是她屡次被那个老头子戏弄得出来的惨痛教训,自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露出笑容。始终戒备着的姝悯感染了其他人,想起这些年来的遭遇,他们也为自己的轻狂羞愧了,帮忙着警戒。那个爱吃糖人的青年却睡着了,面容憔悴,一看就是被采补的次数过多了。 而他也是这些炉鼎中最得掌门宠爱的一个,只这份“宠爱”没什么人羡慕。 终于,姝悯一行人到了这佛修门派的山脚下,为了表示出足够的诚意,姝悯不但收起了船,将之变回原来的小木船形态扔到了乾坤袋里,更是对着镇守此门派大门的佛修大能石像拜了三拜。其他师兄弟也学着她的样子给石像行了礼,行礼完毕,又跟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进入山的入口,竟是要不借助任何力量爬到山顶。 但没等他们走出多远的距离就见姝悯停了下来,面露无奈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半晌转过身道:“走吧,此时不宜叨扰了静修派,另寻他处。” “为何?”众人惊问,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却被拦在了门口,谁人能够甘心? “静修派的前代掌门即将圆寂,整个门派都戒严,别说是我们,就是外出的弟子想回来都不得入,还是快些离开吧,免得耽误了时间,叫追兵追上。”姝悯却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因为秦历也没经历过这事,他那个时候已经出山历练了,走的另一个方向,所在门派又和这静修派没什么来往,不知道静修派掌门是在此时圆寂也就不稀奇了。碰上此事,众人只能自叹倒霉,也不能赖在这里不走,没得激怒了静修派让自己腹背受敌,就跟在姝悯的身后,坐上船另寻他处避难了。 姝悯御使着船儿,仔细回想了一下秦历的记忆,发现除了静修派,只有魔脚派最近了。但魔脚派一向和秦历所在的门派不和,两方弟子碰上了往往是一场恶战,这魔脚派的人能收留他们吗?别是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叫他们全军覆灭。 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到魔脚派再说,实在不行,假意归顺便是。 这魔脚派与秦历所在的门派不和,对她来说也是有利的,因为她可以利用这份不和压制秦历所在的门派,毕竟对着送上门来的能使对手身败名裂的证据,没有谁能够做到无动于衷。无论是再次受制于人,还是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都能暂保一命,等待云擎真人回来主持公道,替秦历报了这仇,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得知姝悯打算带他们去魔脚派,众人反应不一,有人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反对的意见,也点不了头同意。有人跳了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姝悯,说到最后却是红了眼睛再也说不下去,有人一如最初的保持沉默,只握紧了拳头。也有人站在姝悯这一边,说形势危急,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不去魔脚派,难道还要凭他们几个的猫爪子力气和掌门他们硬拼?怕是没一个来回,他们又得回到那牢笼里。 形势如此,众人无话可说,姝悯也没有再多费口舌,只御使着船儿向魔脚派飞去。天渐渐亮了,姝悯四下探了探,寻了个地方放下船,稍事休息调整一下。 “呀……”一声惊呼响起,引得姝悯侧头去看,却是那个喜欢吃糖人的青年口吐白沫的晕了,吓得他身边的人叫了一声。姝悯赶紧过去查探,却发现这人经脉逆转,丹田似有溃散之兆,身上也出现了死气,虽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碰上了总不能不管,就先试着给他输真气了。谁料这一动姝悯就像是被吞噬兽缠住了似的,怎么挣扎都挣不脱,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真气被青年吸走。 瞧着姝悯面色不对,其他人也蹙起了眉头,其中一个略有些胖的青年忽的脸色大变,后退了好几步,指着爱吃糖人的青年,惊恐不安的道:“掌……掌门?” 被胖子嚎的这一嗓子惊到,其他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再一看,哪还看不出姝悯的真气正被青年吸食?这跟掌门采补他们后的情形一模一样,也不怪得胖子惊讶了,是这青年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被掌门夺舍了,还是他本就和掌门一伙?不管是什么,都不能任由姝悯被吸食走全部的真气,因为他们还要仰仗她逃出门派的控制,若她陨落在此,他们这些修为尽失的人又该如何自处?想着,就有人上前助姝悯夺回真气,还有人狠绝的曲起五指抓向青年心脏,竟是要杀了他。 许是察觉到了危险,青年猛地睁开眼,一个闪身避开了这一击,却让这人收势不及,抓向了姝悯,还好站在一旁的人眼明手快的拦住了他,不然他便成了亲手杀死姝悯的罪人。青年闪避的那一刻,姝悯的真气就停止了外泄,想说幸亏是幻象,损失的是秦历的真气,不是她的,却发现她的魂体受到了侵害。难道在这幻境中,秦历遭受的一切都会反馈到她的身上,稍有不慎,她便会葬身在此? 葬身在此的结果或是她永远的困在幻境中,或是她彻底的从这世上消失。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她无法接受的,到底是她大意,以为这些人都是受害者,却忘了人心难测这一根本,被人算计,也是她活该。青年闪避开来后,又后退了几步,整个人的气质随之一变,不见最初的怯懦悲伤,只见难言的阴冷。 “你……”见状,众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人竟真的是掌门的人,被采补,怕也是他自己愿意的。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青年冷笑一声,把视线落到姝悯身上,道:“你也不过如此,及不上我半分,掌门却要为了你抛弃我,定是你这贱人诱惑了他,他才会忘了当初许我的承诺。你想逃走?我偏不成全,我要让他看清楚谁才是最忠诚于他的人,我要让他记住是你这贱人背叛了他,辜负了他!” “……”姝悯嘴角一抽,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眼,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爱他?你爱上了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你的脑子大概是被吞噬兽吃干净了吧?他为了稳固寿元,不惜以门中弟子为代价,肆意采补,肆意**,弃门派的声望于不顾,将数代掌门的心血付之一炬,而你竟然还爱他,更为了他不惜断了自己的后路?你愿为此人成魔,是你的选择,却不该拿自己同门手足来作为代价!” “哈哈哈……”青年却是嚣张的笑了起来,道:“那又如何?背叛他的人都得死,能服侍他,是这些废物的福气,竟还敢不知足,妄想着逃出去,简直笑话。而你就更是可笑,但你的可笑,我很喜欢,毕竟你背叛了他,才有了我的转机。” 话落,青年右手成爪向姝悯发动了攻击,其他人自然不能让他得逞,迎了上来阻挡他。但修为耗尽的他们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更别说他还吸食了姝悯的大部分真气,对付他们是绰绰有余。姝悯要恢复气力还需要一点时间,但看这样子,青年是不会给她这个时间了,其他人又是毫无还手之力,难道她今日就要命绝于此?怎么可能,别忘了她还有云擎真人这个最大的依仗,身上的法器也多得很。 从乾坤袋拿出一根手指般粗细的木棍,姝悯将它甩了出去,木棍被甩出去的时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颗参天大树,将她牢牢地护在了身后。粗壮的根条将青年包围了起来,也将那些被青年打得近乎半死的人护在了一边,暂时控制住了局势。青年被这些根条困住,无法伤及姝悯,心内愤怒,却是无法可解。 其他人却是松了口气,能把他们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这姝悯自是有几分能耐的,哪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叫人杀了。姝悯趁机盘腿调息,想要抓紧时间修复耗损的真气,却在这时后背一紧,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一张巨网兜头落下,封住了她的退路。伴随着巨网而来的,还有掌门的冷笑,他竟是亲自追过来了,还反手给了姝悯一掌,挥出的掌风似漫天箭雨般的向她席卷过来,竟是要撕碎了她。 姝悯退无可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掌风呼啸而至,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